只是叙述。
对于王导这种人来说,“高风险高收益”就是他的光速不变原理。
他算不上多喜欢《赌徒》这个主角的性格,他只是认同只有这种人可以获得最超额的回报而已。
资本怎么来的?
赌,永远只能靠赌。
从封建时代的从龙之功,到大航海时代,再到现在,真正原始的资本积累都可以概括成一个字——赌。
能力,当然重要,但是再有能力的人,上了这个战场也得赌,回报如此巨大,就意味着这个战场上和你一样有能力有眼光的人起码还有一箩筐,你再有能力,再有眼光,能不能赢都是未知数,哪怕是百分之九十的成功概率也意味着有百分之十的概率失败,这个概率已经很低很低了,但一旦落在个人头上,那就是百分之百。
甚至就算你是个毫无感情且聪明绝顶的骗子,一样也有翻车风险,你愿不愿意承担这个风险,愿不愿意去承受可能一无所有的后果,就是你能否迈出那一步的关键。
这就是王导眼中的世界,一个极端不确定的世界,他的经历,他的人生,使他对这个世界有一种完全不同于常人的理解方式,他只是将这种理解展露在了纸上而已。
至于其他人是从什么角度来看这个他眼中的世界的,那就是其他人的事了。
《不眠城》时期,很多人觉得王导下笔自带一种对富二代看不大起的触觉,不过倒也没人觉得奇怪,因为自己打拼出来的富一代对可以直接继承前人资产的富二代似乎都有一种鄙夷他们能力的惯性目光,但其实,王导真正讨厌的不是无能力者继承了财富,这是普通人会讨厌的角度,王导讨厌的是,这种直接继承所代表的确定性,没上过赌桌的人,在他眼里根本不配与他同台竞技。
能力是可以培养的,尤其是王导这种聪明人,根本不相信有人会蠢到教都教不会,他对其他人的鄙夷其实大半都不是来自于“能力”上的居高临下,他知道自己聪明,但从来不觉得这是他能走到今天的理由,他聪明,但有人比他更聪明,和他智商上心性上所差无几的人这世上要多少有多少,他的“赢”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他的运气,但要运气这一成分发挥作用那就得赌。
他赌赢了。
比起草包富二代,他更讨厌的可能是觉得自己聪明有能力就认为自己获得超额回报是理所应当的人——比如《赌徒》中女主的丈夫,他如实地刻画了一位优秀的精英,他对他没有任何丑化,但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所以“戒赌宣传片”这个词儿,实在和王导写《赌徒》时的心态没有一丁点关系。
不过既然其他人这么理解了,他当然也不会没事做去说破——无所谓吧,能理解他眼中的世界的人本来就是少数,这些人的误解更能成就他对这一主题的阐述。
“之后可能会有点别的宣传,你发言的时候尽量注意,应该就可以了。”
在他看来,需要提醒的也就秦尤一个人而已,现在提醒到了,秦尤应该就知道之后的采访该往哪个方向调整了。
秦尤忍不住又笑了下:“那之后几集呢?他们也觉得没问题?”
HN还没播到那么后面,但是她作为演员是知道《赌徒》后续的剧情的,女主作为王导心目中的资本化身,自然做了许多只凭逐利本能行动的事,波及到的人要多少有多少,数都数不清。
王导耸了耸肩:“他们说,我写的很好,展现了资本的不可控和血腥与剥削的本质。”
“尤其是做空美股导致美国经济衰退那段,他们说这体现了资本主义的自作自受,说明资本主义必将自取灭亡,播出来很好。”
秦尤仔细思忖了一下,发现这剧本还真不是不能从这个角度理解,而且播出后,估计确实能让不少人升起对主角所代表的“资本”这一概念的极端厌恶。
女主什么都做,但是她的交易偏好里很明显有一条就是她喜欢做空,空头在以往的影视剧中往往是作为反派出现的,因为做空就意味着她预见了某个公司甚至某个经济体的失败,而且她会是那个加速这一失败进程的人,而这往往伴随着许多人的痛苦——有那么多钱可以赚,甚至你已经有那么多钱了,为什么还是要为了赚这么点钱而毁掉一个国家?那些因陷入经济危机而痛苦苟活的普通人在你眼中什么也不是吗?观众恐怕很难不升起这样的想法吧。
除此以外,她纯粹凭借逐利本能行动的特性也使她参与过大量恶意收购,她像是秃鹫一般为一个又一个或正直或不那么正直但至少比她正直的公司带来了死亡宣告。
她的成功不得不让人胆寒,她站得越高,就越让人警惕。
秦尤忍不住叹了口气,明明王导只是如实地描写了一些他看见的东西而已,却总有人以各种各样的角度解读他笔下的世界,自顾自为这一剧本附加上各种各样的价值观。
不过这不就是文艺作品的魅力吗?
——它反映的不仅仅是作者的想法,更多地反而是反映了观者的想法。
第129章
《赌徒》如火如荼地播出着的时候,《谶言》的剪辑也完成了,并且定档十一月。
这部电影从立项开始,每一步都是按照精打细算的小成本制作去做的,毕竟很清楚受众不会太广,所以也没什么多余的宣传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