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乐赶紧道了声谢,目送她进了主屋,这才关上房门,在这间小耳房睡下。
这一晚,殷乐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了长兄长嫂过来寻她,说家里已经辞了那老员外的婚事,要带她回家去,还说以后她在家里想如何就如何,爹娘不会再逼着她嫁人。
等到梦醒来,看到头顶全然陌生的木梁,殷乐早已泪流满面。
因为在梦里她就已经醒来,清楚知道那样的家人只存在梦中梦里。
刘季向来是家里起得第一早的,但他今天从茅房回来,惊讶发现,前院里居然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阿旺今日难道敢比他大老爷起的还要早?
他还想不想活了,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带着两分狐疑,刘季穿过走廊来到前院,看到拿着扫把正在打扫院落的殷乐,差点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你怎么在这?”刘季震惊问道。
怕自己眼花,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一遍,殷乐已经转过身来,微微蹲身冲他行了一礼。
秦瑶不肯收自己为徒,但殷乐已经在心中认定,她就是自己师父。
那么眼前这位,便是师公了。
见了师公,晚辈自然要行礼。
殷乐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言道:“禀师公,是我昨夜私自跟来的,恩人心软,便带我回来暂住一宿。”
当然,如果可以,她不介意在这院里打个地铺长住下去。
“你唤我什么?”刘季追问。
殷乐放下扫帚,上前,正式福了福身,“殷乐拜见师公,师公您有什么吩咐吗?殷乐愿为效劳。”
刘季心道,家里这婆娘可算是遇到对手了。
忙挥挥手,“我没事,你继续忙你的吧,师公我先撤了。”
把早晨的功课完成,他就要去莲院伺候,不但要给老头当乐子人,还要时刻准备面对老头的考教,不见得比秦瑶闲多少。
“殷乐恭送师公。”殷乐又是一拜,见刘季进了书房,这才起身。
刚转身要拿起扫帚继续清扫,不想,自己的扫帚已经被另外一个人拿在手上,正埋头扫得起劲。
猜想应该是恩人家里的人,但殷乐没见过,只得小心试探询问:
“您是?”
怕对方被自己的脸吓到,特意将脸颊旁的刘海往前拨了一下,将疤痕盖住。
阿旺抬起头来,将她打量一遍,瞥见她脸上的特别之处,略有惊讶,但并没有被吓到。
他言简意赅:“我叫阿旺。”
说着,便继续干自己本该干的活。
殷乐介绍道:“阿旺,我叫殷乐,你也可以唤我月娘。”
两人瞧着年纪差不多,殷乐也不知道是自己大一点还是他大一点,所以没叫哥。
阿旺哦了一声,很是警惕的看了她一眼,生怕自己的活被抢走一般,危机感十足。
扫完了地,阿旺又去厨房生火,一边烧着热水,一边将吃剩下的饭菜倒到泔水桶里,加几瓢磨米筛出来的糠,搅拌均匀,又切了烂菜叶子混进去,提到屋后喂鸡和牛。
这个配方,鸡和牛最喜欢吃,阿旺刚提着桶靠近,知道食物来了,笼子里的鸡兴奋的扑棱着,咯咯咯叫。
喂完家中牲畜,阿旺还会把老黄牵到山下河岸边,让它自己蹓跶溜达,寻些新鲜草料吃。
放完马回来,路过菜园子,摘一颗新鲜蔬菜,方才返回家中着手准备全家的早饭。
孩子们这时便起了,阿旺把做好的饭团分给他们,又打包好四个孩子的午饭塞进他们书箱。
一阵风风火火,奔向老宅,上了刘仲驾的马车,上学去了。
家里多了个大姐姐的事,急着上学的大郎兄妹四人都没来得及问。
不过今早秦瑶没有被一声声阿娘吵醒,因为没事可干的殷乐终于找到个自己能干的活——给小孩束发。
厨房里的事,她根本不会干,毕竟从前家境殷实,还轮不到她亲自动手。
但束发这件事,殷乐很有天赋,自小便学了好多挽发的技巧。
今天三郎的发型,终于不再是潦草的一个发包。
殷乐给他盘了一个发髻在头顶,还从鬓角留出两缕扎了细细的小辫垂下来。
三郎皮肤不算雪白,乡下孩子就没有很白的,除非不出门去野。
但他皮肤很嫩。
秦瑶特意买了滋润的油,天天让他们抹着去上学,几个小孩的皮肤光滑整洁,加上模样不差,发型一做,看起来很像是哪家的小公子。
四娘也终于有了全新的发型——垂髫分捎髻。
点缀秦瑶给买的坠珍珠发带,颜值上去了两个档次。
四娘对着铜镜照了又照,满意极了,暗暗盼望着明早这个来家做客的大姐姐还帮自己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