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七年,三月。
种光道带着王二出门,王三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们去帮杜老爷放贷了。
放贷生意古来已久,会社也会帮忙,一来这样有抽成,二来可以趁机卖卖名头,毕竟会社在明面上,还是不做卖儿鬻女的勾当。
就算要做,也是让下边的弟子去做,当然都是弟子们单独去对接县里的牙行。
所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而会社下边的营生之中,除了牙这行当,车、船和店、脚就是涉及最多的。
往往王二他这样的高手带着一帮子人在附近乡里探路,过段日子,就会有会社下属的车夫、脚夫、货郎出动,开始垄断一地的运输、贸易。
而店主要是在长润里的码头附近,南来北往的客商来了这里,总要打尖住店,所以靠近码头的店铺,要么给会社交保护费,要么就被会社垄断。
这些往往都算是暴利行当,尤其是处在交通要冲的长润里。
往来车船脚夫不少,随便抽点水头,都够养活百十号人。
因此,开春的时候,会社里的人,都是很积极出外勤的。
到了地方,砍头息一拿,九出十三归一算,王三也才能有了现在打造兵器的资本。
之前常常带着的柴刀,已经变成了长枪。
他最近勤快炼枪。
路青禾是宁夏那边的逃军,算是家学渊源,从小也练武过。
虽然不及王二,但帮着王三打基础还是可以的。
王三也认真,他知道保命很重要,所以练枪多是基础动作,也不耍滑,更多时间用来跑步、拉练、俯卧撑这些锻炼身体的事情上。
积极准备,积极应对。
一晃又是半个月。
王二才着家。
然后,带来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知县老爷张斗耀下令征辽饷。
之前开春的时候粮价下跌,很多农户都把口粮算好,剩下的余粮都卖给了各里的举人老爷。
结果现在才几天?因为老爷要征辽饷,不算银子,要粮食,于是又猛地涨了几成,之前亏输的百姓,现在亏更多。
但你就算想要买粮,没有亲戚和门路,粮行会告诉你,没有粮食哩。
于是,想要粮食,只能去借高利贷。
这都在王三意料之中,因为辽饷征完,接着就是夏税,夏税完还有秋税,反正当知县的张老爷,肯定得榨干了油水才肯罢休。
但出乎王三意料的是:“咱们也得交?!”
王二微微点头:“我是典了地,但牙行来人跟我说,杜老爷说等秋后才有空理财,地契要秋后才死当过户。
在这时间里,该咱们给的,咱得给。”
“妈了个巴子!”王三直接气到爆粗口,“这姓杜的,找机会一定弄死!”
王二手指敲了敲桌面说:“旱情严重很多。你一个月前说可能会冒蝗灾,我之前还不确定,但这次下地走了一遭,遍地蚂蚱,确实有这个可能。至于辽饷,我已经补上了,会社里有人,一般没事。”
“这帮地主老财,更是祸害。”王三才不是生气亏钱,现在钱没用,粮食才有用。
真正让王三气愤的是,他杜举人家都这么有财了,还盯着拿点税薅,也是没谁了,难怪明朝后期那么腐朽,那么废物。
好日子过惯了,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不死到临头,他们不见得会害怕。
王二没说啥,其实他比王三清楚,这杜家在干啥,无非就是在膈应他王二。
正月王三帮他立了点威信,已经影响到了长润里的杜家声望,毕竟长润里杜家是大户,结果这种因为没有粮食而食人的事件,虽然只是小事,但不能大张旗鼓的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