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没人伺候,燕绥一句没问。林擎这方面是粗疏的,也不在意。一笑拖过舆图,和文臻道:“我和燕绥商量了,要想尽快赶回边军,走官道太远了。山间小路虽然安全,但是也绕道,倒是有一条道,虽然冒险一些,却最快,十日之内,就能赶回边军。”
文臻目光落在地图上,一挑眉:“过西川,穿川北?”
地图上一条鲜明的指甲印子,看起来是最短的路程。
只是这条路看起来很是不切实际,不仅要擦过西川,还要从川北中心过,前者也罢了,后者便是穿过唐家地盘,危险性不言而喻。
常规的去边军的道路,是文臻走过的去长川的路,再穿长川而出。但那条路其实是绕路的。
文臻从怀里摸出一个袋子,递给林擎,道:“只怕我们最后走的路比这个还要危险一些,这是德妃娘娘给我的,但我觉得她真正要给的是林帅。”
林擎打开袋子,倒出一枚鸡血石的印章,那鸡血石色泽鲜红浓艳,正所谓“鲜、凝、厚、润”,其上血印若梅花状,则是极品的梅花大红袍。印章底部纯红,雕刻着“情册”二字。
乍一看莫名其妙,燕绥文臻却一看便知,果然是德妃给林擎的。
“娘娘嘱咐我去德安一趟,届时见集市招展红梅灯笼者进店,自有所得。”文臻道,“若是要绕道德安,只怕路线还要改一改,若想不被耽误行程,只怕西川也要穿主府而过了。”
燕绥听见“德安”二字,眉头微微一蹙。
当年正是在那小县,发现了娘娘的猫腻,事后他并没有深入调查,只口头警告了她,如今想来,她并没有收手么?
林擎凝视那鸡血石,忽然道:“当年和侧侧分别,雪地里梅花开得正艳……”他握紧了鸡血石印章,“既是她留给我的,自然要去看一看。”
这事也便这么定了。
至于艰难险阻……这几位的人生里,有过风平浪静时刻吗?浪啊浪的也就习惯了。
晚间回到房间,文臻假惺惺地一人开一间房,当时燕绥也没说什么,可等到文臻收拾好上楼时,忽然被掌柜的拦住,苦着脸和她道:“对不住姑娘,你那间房不知怎的屋顶瓦片坏了,今夜是来不及修了,这怕万一夜里下雨,小店也没法交代。要不,您看您和谁挤挤?”
文臻:“……呵呵。”
西皮大粉采桑:……殿下好聪明哟。
“你这客栈就没别的房间了?”
不等掌柜的回答,文臻一摆手,“好的,知道了,没房间了,必然没房间了,别说上房,下房连带杂物间都没了咧。行吧,赶紧去招徕住客吧,明儿早上我要发现你房间有空着的,可别怪我把某人塞给你的银子都罚回来。”
掌柜的一头汗走了,嘟囔着一对小夫妻不好好睡一起玩什么花招,带累得他一把年纪撒谎,有钱人毛病就是多。
文臻靠在燕绥门边,抱着臂对采桑眨眼:“要么,采桑,我和你挤一挤?”
采桑惊讶:“小姐,婢子是下人,怎么能单独开房?婢子肯定是在您房里打地铺伺候啊,您没房,婢子也就没房,哎呀这可怎么办……”转身就敲燕绥的门,“少爷,少爷,您给出个主意啊!”
文臻瞅着这吃里扒外的丫鬟,心想卖给人牙子算了。
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崇拜燕绥,在外头不能叫殿下,她说叫老爷,反正儿子都生了,应该升级了,说不定叫着叫着,日后也就真和老爷一般稳重了,采桑偏不肯,说老爷这种称呼对不住殿下英姿,非要称呼少爷。
一声少爷一喊,门立刻就开了,一只手伸出来,二话不说把文臻往里拖,文臻哈哈一笑,拍开他的手,笑道:“我还有点事,你且洗干净了等我。”
采桑噗嗤一声,旁边正好一个小二经过,听见这惊世骇俗一句,瞠目以对,上下打量文臻如见采花狂魔。
采桑便竖目:“瞧什么瞧?没见过恩爱夫妻?”
小二受到惊吓,一溜烟跑了,里头燕绥满意地嗯了一声,抛出一支白玉钱来,采桑便接了,笑盈盈道:“谢少爷赏!”
文臻骇笑。她真的从未见过燕绥打赏任何下人,不是他小气,他的护卫待遇非常优厚,中文他们个个都是富翁。但是平常这些小处收买人心手段他是没兴趣的,殿下眼里皇帝皇后都未必算什么,哪里会在意下人做得好不好。好自有丰厚月例,不好撵了滚蛋,哪需要费那许多心思。
也就采桑一个异数,凭借狂热的西皮立场破例得了殿下青睐。
文臻笑着走开了,过了会儿,她提着热气腾腾一个大铁壶进了燕绥房间,一进门却也看见腾腾热气,燕绥坐在一个小凳子上,笑着招呼她:“天冷,来泡个脚吧。”
文臻怔了怔,半晌啼笑皆非举了举手中的壶。
她拎了水壶来,也打算帮燕绥泡脚的,顺便看看他脚腕伤口恢复得怎样了。这人换药总是避着她,何必呢。
燕绥眼底便漾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