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臻噗地一声,在一边的采桑险些笑破了肚子。
翻完跟斗的君莫晓直起身,神清气爽,终于恢复正常,走过来将文臻衣裳一掀,看看她肚子,倒吸一口凉气,回头伸手把带来的篮子一拎,和张夫人点个头,道:“行了,我知道了,走了。夫人自便。”转身就走。
文臻目瞪口呆。
“哎你跑什么啊!”
“急啊,好多事啊!你肚子已经不小了,孩子的小衣裳,尿布,玩具,被褥和诸般用具,还有你需要用的东西,稳婆,大夫,都需要准备起来啊!”
“要你愁这个,我们这边早就在秘密准备着了!”
“那还差不多,但我也要赶回去做衣服啊,孩子衣服得选些好棉布细细地做……等等,你是没工夫准备的,谁给你准备?采桑?寒鸦?冷莺?好啊,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最后一个知道,文臻,文小臻,我还是你的莫晓吗?你心里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莫晓,近檀也还不知道呢。”
“是了,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采桑,为何我忽然觉得我像个渣男?”
……
“不知卯老缘何亲自自川北赶来?对了,最近都没有看见五公子呢。在下想着,莫非唐公子心灰意冷,欲待回川北了?那在下也有几分乡愁之思了呢。”
“阁下真是明知故问。老朽此来,自然是为了湖州。湖州局势如此,阁下到此刻居然想置身事外?”
“卯老这话说得便有失公允了。湖州事件,在下可是破例亲身参与,身先士卒,就差没赔上这条不算贱的命,可你们唐家呢?五公子当时去了哪里?林崖栋准备如此周全为何也会惨败?州军竟然早已落入文臻手中,想来就是那夜作客毛万仞迎蓝山庄所得,当时五公子和文臻有私下接触,他当真全不知晓?若他知晓,为何却没通知卯老和我等及时收手?”
“阁下是在质疑我唐家无能呢,还是在质疑羡之通敌?阁下当时不也在迎蓝山庄?为何也没发现文臻竟然已经说动了毛万仞呢?”
“我可未与那女子正面相对,本想着唐公子才智无双,由他出手,想来更多几分把握,却没想,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五公子是我唐家继承人,与我唐家休戚相关,断然不会做拿唐家百年基业开玩笑,此事不过是那女子狡猾诡诈,且有些运气罢了。”
“卯老,你若将一切归结于运气,那委实也太虚无了些,那咱们这盟约,不结也罢。”
“阁下如此轻言毁约,却也非君子所为!”
“便不毁约,唐家在湖州势力也已被扫荡干净,刺史大人雷厉风行,下手既快又狠,你唐家又还能翻出什么天来?”
“呵呵,阁下这么说,可就太小看唐家在湖州的二十年经营了。是,唐家目前在湖州的官场商场势力确实都被那女人拔了,但是要说唐家束手无策,还早得很!三关,最少还有三关,拦在那女人身前,她想要真正得到湖州,且先过了这三关再说罢!”
“若是你唐家主事人对那女子别有用意,别说三关,便是三十关,那女子也依旧过得去。”
“何至于此。阁下如果真不放心,那便由老夫接手湖州之事,亲自布置那三关,便教那不知自量的女刺史,魂断湖州!”
“卯老这么一说,在下对那三关可就真好奇了,不知在下可有缘一听?”
……
再一个月,湖州治中黄青松,兵曹龚鹏程等人被查出中饱私囊,收受贿赂,勾连匪众,图谋不轨,谎报赋税等罪名,剥夺了所有的赏赐封诰,消息一出,再次全城颤栗。
文臻收到朝廷下文时,不出意料地笑了笑——还真以为会让他们享受死后哀荣呢?她可没这么好心。
文臻查出来的账册和最后的核算数据,都交给了朝廷,并没有给出确切数字,只让朝廷自己推算,最终推算出三倍往年赋税金额,也就是说,湖州每年的赋税其实只有三成半是交给朝廷的,其余都流到了唐家的口袋。
当初湖州四月事件是因为赋税谣言引起,文臻自然不肯背锅。直接公布了往年赋税总数,宣布今年要调整。但绝不会调高,以安民众之心。
此时已经入夏,今天夏天的雨水却很少,文臻有点担心大旱,在给朝廷的奏章中,再三请求不要猛调赋税,三倍绝不可行。并在连续一个月没下雨之后,先是召集湖州巨富商谈,得到了万一旱灾他们倾力支持赈灾的承诺。而每年年中的丰宝仓查仓时间也要到了,文臻亲自接了朝中下来的查仓官员,一同前去丰宝仓。
丰宝仓大抵就相当于文臻现代那世听说的常平仓,湖州丰宝仓是东堂最大的几个粮仓之一,承担着储备粮食,平抑粮价,以及转供军需的作用。部分粮食由官府在丰年购买,部分则以赋税方式在民间征收,待到荒年可请旨开仓出借粮种给百姓,秋熟后再还。另外丰年购粮灾年卖粮,也有平抑粮价以免谷贱伤农或者囤积居奇的作用。
不过因为东堂内部形势吃紧,湖州丰宝仓的作用最主要的是战备储粮,也是文臻此次受命,务必要守好的地方。
也因此,湖州丰宝仓,从去年开始,就不曾向百姓出借粮食,倒是还购入了不少布匹、棉花、生铁。
文臻上任初始,已经视察过丰宝仓,只是当时事务繁忙,进仓之后看见连天接地的大堆谷仓,都堆得满满,抽出一部分看了,倒也都是新粮,便离开了。此次重来,是要查看账册,清点粮食,查看数目是否有亏空、谷物是否有霉烂、仓厫是否完好,再根据具体数目估算,万一有灾的时候能够动用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