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那个惨叫的人在地上翻滚,出手的人腿一抬,从他身上跨过,随手接过身边人递过来的丝帕,擦了手,手一松,帕子落在那人脸上。
那人忍痛抬头,就见高颀的人头也不回地走过,淡淡道:“什么攀附?我这还没追上呢。”
众人:“……”
什么意思?
台上,一群士绅已经大叫起来,有人奔来,抱住那脸肿了半边的人连声大叫传大夫,又叫人去找那个出手伤人的人,当着文臻的面一连串的吩咐,很是决断,张钺轻声对文臻道:“湖州首富李连成。”
那位李首富眼看儿子伤得不轻,听得蹴鞠的人七嘴八舌说了几句,忍不住含怒看向文臻道:“刺史大人,我儿年幼无知,不知道容让刺史大人的人,是他有错。但这终归只是游戏,刺史大人又何必因为一时不快,就令人对小儿施此重手呢?”
文臻眼神正在人群中乱转,忽然听见这一句,才收回目光,愕然指着自己鼻子道:“我?”
李连成冷着脸道:“蹴鞠场上人都说,是小儿他们言语间不小心提及了刺史大人,才遭此横祸的!”
“哦?提及了我什么啊?”
“……左不过是一些孩童言语,刺史大人这也要计较吗?”
文臻招招手,身边采桑从人群中过来,递给李连成一个纸卷。
“那就请李先生看看这孩童言语吧。”
李连成展开纸条看了几眼,浑身一颤。
他身边几个蹴鞠的少年也凑过去看了一眼,面面相觑,神情惊骇。
场子离看台足有好几丈,四周人声喧嚣,大家都是算定了除了场上人没人能听见那些话,而且说的时候大家也是低声谈笑,便是刺史大人的人也应该不能确定才是。
众人也都想好了,说了自然也是不认的,只是此刻看那纸上言语竟然一字不差,心中也发寒。
就仿佛,有个人一直在身边听着一样!
李连成能成为首富,自然也不是简单人物,看众人神情已经明白此事不假,正想着不认便是,忽听文臻压低身子,凑近他轻声笑道:“李先生,你儿子才多大的孩子,能懂这些闲言碎语?这想必是家学渊源?你猜,他这是听谁说的?嗯?是听你书房里那些幕僚闲谈碎嘴来的,还是听你方才游湖边小树林时搂着小桃红调笑的时候说的?”
李连成:“……!!!”
刺史大人怎么知道他书房幕僚们会碎嘴!
怎么知道他先前和小桃红在树林里提到了她!
想到先前他和那妓女趁着小树林无人,在那树背后上下其手时说的那些混账话儿,都被这刺史大人的人听在了耳中,他浑身上下都似被燃着了一般,烧得赤红滚烫,心里却泛着冰一样的凉。
这位女刺史,手段如鬼魅啊……
知道这些闲话倒也罢了,关键是知道这些闲话的手段,一想到自己身边可能有刺史大人的探子,或者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可能在刺史大人的注视之下,李连成就觉得浑身发凉。
他们这些湖州富商,和前任刺史别驾联系很深,本身家业豪富根基深厚,也并不太惧新任刺史,本来还受了某些官员的挑唆,想着新任女刺史如果不知好歹,便是大家伙儿联合起来,掀翻了也不是不能的。
但此刻,他们还没动,只是私下里态度不如何恭敬,这位刺史就能把手伸过来,狠狠扇他一耳光!
文臻微微弯着腰,附在他耳边,悄声道:“记住,湖州现在是我的,老实做生意,该出力时出力。否则,揉圆搓扁,我说了算。”
说完她笑眯眯地拍了拍李连成的肩,拍得他浑身一颤,便走了开去。
李连成愣了半晌,忽然一个巴掌,狠狠打在儿子脸上,啪一声,眼看那半边还完好着的脸,也迅速肿了半边。
那倒霉孩子被打得嗷地一声惨叫,惊诧和疼痛之下连话都说不出来,倒是周围的蹴鞠少年们惊得连忙大叫:“伯父您这是做什么!伯父您疯了!”
李连成怒道:“不敬刺史,胡言乱语,还不该打!”又起身远远对文臻长揖及地:“多谢刺史大人宽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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