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门被哗啦一下拉开,一个面具当啷一声抛到了苏训脚下。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毁损是为不孝。戴着吧。”文臻没什么语气的声音传来。
苏训看纸门一眼,纸门后灯火幽幽,勾勒出少女衣裳宽大的轮廓,而脸容线条却依旧瘦削精美,下巴尖尖俏俏,分外透出些疏懒韵致来。
半晌后,他慢慢捡起面具,采桑飞快地打好一个包袱,推他,“走吧走吧。”
她每次见这人这张脸就浑身不得劲,总觉得他多呆一刻,某些人的危机便要多一分一样。
苏训却没动。
文臻也没理他,慢慢地称着药材。
柳老先生在给她的那个盒子里,除了几样草药之外,还有几样药方,有治外伤的,有治难产的,有治先天胎弱的,其中还有一个方子,是去毒养胎的。
这正是她急需的方子。她运气不好,在不该怀孕的时候怀孕,一路折腾,无法避免的险象环生,还无法避免总和蛊和毒为伴,再强大的体质,也难免担心。
而这个方子,竟然是能帮她隔离这些外在侵害,护养胎儿的。
所以文臻每日都在吃着,并且亲自处理,务必尽善尽美。
屋外,苏训终于道:“我想留下来。”
“为什么?”
“救命之恩,岂可不报?”
“报?你拿什么报?”文臻的语气听起来并无讽刺,却更令人感觉难堪,“你是能提篮呢还是能担担?据我所知你不会武?可能你会写文章?不过我不觉得你会写得比张钺好。那么我要你做什么?面首吗?”
采桑眨了眨眼,忽然就觉得放心了许多。
瞧她家小姐,哪怕再不待见殿下呢,那心里也没有其余人呆的地儿。
脸再像也不成。
一边庆幸一边又开始同情,看那台阶下苏训的脑袋已经快要垂到地上,真的无法想象那一张酷肖殿下的脸上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文臻说完话便准备睡觉了,她知道苏训呆不下去的,那少年看似温和,自有傲骨。
屋外,采桑和他的对话传来。
“走吧,这是小姐给你的银两。你戴上面具,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请代我谢文大人。银两就不必了……”
“对了,小姐让我问你,之前在小叶村,失火的屋顶上,大丫曾经差点失足,但是不知怎的,她好像被你救了,你是怎么救的?”
“……”
“怎么了?”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是我,是小姐看出来的。如果你想回报小姐,那就回答这个问题吧。”
“这本是我的秘密,不能对任何人说的。既然是小姐问起……那是我的天赋之能,说起来鸡肋……我能回溯他人的一点时间,很短的一点,也就刹那之间,一天也就一次……”
哗啦一声,文臻忽然拉开了纸门。
“我改变主意了。”
“你留下吧。”
……
当天晚上,刺史大人又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