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还没说完,燕绥转身便走,沈梦沉停了口,笑了笑,眼底一瞬掠过萧索的神情。
这般的心有灵犀啊……
但他的萧索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变成微怒,人也迅速抢了出去——燕绥明明走了,忽然一回头,一根院墙下垂挂的长长的冰刺,呼啸着向被扶坐在门檐后的假成王射去!
这一手出乎意料,便是沈梦沉也没想到,燕绥明明刚来,看都没看假成王一眼,怎么就突然玩了这一招!
而假成王被文臻打昏后推下,沈梦沉接住后,见人没醒,便顺手扔在了门洞的阴影里。燕绥这一下又近又狠又突然,眼看就要血溅三尺,沈梦沉人在半空,大袖飞舞,砰一声半扇门开启,挡在了假成王面前。
冰棱呼啸,竟然依旧刺入了那坚硬厚实的大红门,穿透木门后,尾端才簌簌碎裂,落了一地晶莹冷白。
沈梦沉只得扑向门后查看假成王情况,这人是他费尽心思培养,起先跟在纳兰迁身边学他语气神情动作,学成之后再活剥纳兰迁脸皮制作面具,才成就了这么个惟妙惟肖的傀儡,用以暂时控制并号令冀北,此时还有大用,自然不能让这人就这样葬身于燕绥手下。
他扑向门后,看见假成王虽然受伤不至于死,但不知何时却给一截枯藤缠住,正挣扎着眼看要窒息,等沈梦沉把他解救下来,燕绥自然也走远了。
几个做轿夫的红门教徒围上来,脸上还残留着茫然和惊惧的表情。
从头到尾,从文臻出现到燕绥离开,这些人就不断地被刷新认知,完全无法跟得上两人的各种瞬息万变的骚操作,导致只有唯一能跟上两人思路的沈梦沉孤军奋战,其余人连帮手的反应都来不及。
沈梦沉却问:“我们留在客栈的黄鼠狼还在吗?”
有人回答说是。
沈梦沉便笑了笑。
有人忍不住问:“主子,为何那位忽然便走,又为何会忽然对成王出手?”
“他知道文姑娘拿了桑石,自然是要送回给他的,不赶紧回去堵人,更待何时?至于对成王出手……因为他看见院墙下的冰棱,少了一根。”
对战之中,那位殿下还是发现了墙下冰棱少了一根,立即反应过来他用冰棱对文臻出了手,便以牙还牙。
那位还知道对他使用冰棱无用,一甩手就给了假成王,明摆着就那么一眼之间,就已经猜到假成王身份,且知道假成王如果死了他会有更大的麻烦。
沈梦沉摇摇头,颇有些唏嘘地想,东堂这位三殿下,听说无意于皇位,如此真是周边诸国的幸事。不然给这位殿下登了帝位,再有那样狡猾的姑娘辅佐,诸国只怕再无安睡之日。
好在大燕和东堂之间还隔一个云雷,不然未来数十年,这大陆便是混战之局。
据说大荒左右国师也是惊才绝艳之辈,尤其右国师宫胤绝慧,所幸大荒自闭于大陆之北,无数沼泽隔绝了四周窥测的目光,也隔绝了大荒挥剑向四方的可能。
而自己,所谋所夺,必定要从这脚下一方土地始,向大燕疆土无限延伸,数十年不灭的野望与怨仇是始终幽幽燃着的火苗,自点亮那一刻起,便注定要燃尽这皇天后土,万物摧折,万绿焦败,直至众生皆成白骨。
他注视着前方绵延的院墙,那一排冰棱如剑,尖锐地戳向大地,其中少了两根,便如巨兽的獠牙断折出一个黑压压的洞。
洞在慢慢扩大,现出孤城城门,城门内上演皮影戏,有人挟恨而来,单刀赴会,有人隐于长草,含泪凝视。
一忽儿长草间的少女缓缓站起,目光染血带恨,向着他,一刀自戕,死生决绝。
他眼底勃勃的火苗渐渐淡去,化为浅浅的伤。
这世上,有多少相知相许,全心呵护。
就有多少的陌路成仇,爱而不得。
……
文臻找到腾云豹后,拿到了箱子,原以为那么重的箱子,藏在那么隐秘的地方,里头定然有沈梦沉的许多要紧东西,谁知道箱子套箱子,用布包着手打开三层之后,她放弃了。一把扛着剩下的箱子,奔回了客栈。
好在那箱子虽然重,但只有最外面一层是玄铁的,一旦去掉,里头就是木盒,轻得很。
如猜测那样,燕绥不在。文臻呵呵一笑,心想殿下反应真快,果然沈梦沉是被他拦住的,只是殿下如果知道她会回客栈送药,会不会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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