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自然也带着护卫跟着,此刻也没什么人记得来拦他了。
到了堂屋坐定,柳老爷子神情怔怔的,好一会儿,噗地吐出一口乌血。
那妇人神色大变,急忙唤人来伺候,喊了半天却无人,只好自己亲自去安排。
文臻走上前,掏出一颗丸药,也不等老头子拒绝,塞进了他嘴里。燕绥伸手在老头后背一拍,助他吃药缓气。好一会儿,柳老太爷缓过劲来,看了两人一眼,苦笑道:“两位有如此好药,想必身份非富即贵,又何必来寻老夫?”
“医者尚不自医。便是有再多好药,也只能治治老爷子的气冲血淤之症。”文臻笑眯眯一指燕绥,“老爷子,给把个脉?”
柳老爷子也没拒绝,按上燕绥腕脉,文臻看着老者刚刻的眉目,想着之前一直听说柳家老太爷性情严厉,如今看着倒也不至于。
柳老爷子把了一阵脉,又换手,来回几次,半晌摇头道:“阁下这病,恕老夫治不了。”
燕绥无所谓地一笑。
文臻心一沉,随即吸口气,道:“治不了?治不好?”
“治不了。”
燕绥起身,点头示意叨扰,拉着文臻便要走,文臻坐着不动,盯着柳老爷子,道:“是治不了,不是治不好。说明老先生对这病心中有章程,只是有碍难之处。这碍难之处,老先生不妨提出来,我们共同解决。老先生放心,不管成功与否,我都承老先生的情,老先生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
柳老爷子微微一怔,看文臻一眼,随即道:“姑娘当真聪慧。不是老夫心如铁石,而是这病要治,实在是难。还有可能给我柳家带来灾祸,姑娘也看见了,柳家如今落到这样的境地,自身难保,何敢再招祸事?”
文臻盯着他的眼睛,笑道:“实不相瞒。我们两个,确实是很多人的祸事,但也有可能是很多人的福音。天堂地狱,皆在人一念之间。柳老爷子,你想过没有,柳家已经这样了,或许我们的到来,并不是祸事,而是你们解决祸事的一个转机呢?”
“那么请问姑娘,能怎样不仅不惹祸,还帮我柳家转机呢?”
“我想先问问老爷子今天去诊病的那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人和这位有点像。也是沉疴在身,诸毒入髓,只是他的经年之毒更加复杂,且他直接练了毒功,化毒于身,不可割舍,要治他的毒,就要去他的功,他决计不肯,那毒也就决计解不了,这是一个死结。”柳老太爷皱眉摇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应该很明白治疗毒伤的后果,这本是他自己放纵得来的结果,完全没有治的必要,如今他却逼着我柳家必须治……这……这像是特意和我柳家过不去一样……”
文臻听着心中一动,也觉得这事有点蹊跷,这柳家看行事也不大聪明,把最优秀的子弟都逐出家门的蠢事也干得出来,不会是王府中有人,要为这位柳杏林出气吧?
随即她笑开:“既然是毒,我倒有几分办法。下次他再找你,你便推荐我去试试吧。”
说着她随手一弹指,屋子角落的红梅应声衰败,落了一地的残红。
“擅毒者多半擅解毒,老先生应该知道。”
“你应该解不了他的毒。他那毒性复杂不在你这朋友之下。”
“老先生放心。便是不能彻解,也会让他放过柳家。”
柳老太爷沉吟着,此时柳家子弟都纷纷回来,将大门关上,不去听外头叮叮咚咚拆牌坊的声音,人人脸色难看,面面相觑。
半晌柳老爷子道:“来个人,去我书房,把那个红匣子拿来。”
众人听见这句都脸色大变,先前那个搡文臻的青年脱口而出:“爷爷,那可都是千金方!每方都是咱们家不传之秘!”
“去拿来。”
“爷爷!若是世家故旧也罢了,这来历不明的人,怎么随随便便就拿出千金方!”
“闭嘴!”柳老爷子一喝,震得满堂无语,“不传之秘,也得要家族能传下去!”
这话说得众人变色,那青年惶然道:“爷爷您这是什么话?便是王府贵人的伤病难治,多想些办法也就是了……要么,要么……”他试探地道,“去把杏林喊回来?”
柳老爷子霍然变色,人群中有人阴阳怪气地道:“老六,当初要逐柳杏林喊得最凶的是你,如今最先提议喊他回来的也是你。但是我倒是问你,谁去喊?怎么喊?当初那女人劈门的时候,可是说过要我柳家亲奉重礼,千里来拜,伏于柳杏林门前,求他回归。怎么,你是打算你去,还是让老爷子去啊?”
那青年脸色铁青,中年妇人神情黯然,柳老爷子左右看看,怒极站起,骂一声都滚,自己撑起拐杖,蹬蹬蹬出门去了,文臻燕绥跟着他到了书房,等他取出一个红匣子,从中极其小心地拿出一张薄脆得吹口气就要碎裂的发黄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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