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朝廷减免商税,扶持商贾兴建各类作坊,允许商户招募农工,最近又收了长川,国库肥了一大笔,目前正准备改革税制,先提出了官绅一体纳粮,后头听说,陛下还想要趁着长川收服,西川共济盟被平之机,将隐然独立的那几州也纳入税收范围,集中天下财富至中央,这些都是可能动摇国本的大事,陛下心思都在这些天下大事上,并不愿意看见儿子们撕逼。
但对于太子来说,这些事都有燕绥和文臻的手笔,别看那扶持商户的事似乎和两人没关联,拍板这事的时候他可是在现场,刚进宫的文臻,一碗汤引老臣们回忆当年,君臣交心定百年国策,这已经成了佳话,外头还有话本流传呢!
做得越好,那两人声望越高,此消彼长,等到陛下万年之后,他能有什么好结果?
太子觉得憋闷,虽然陛下对于弹劾他的折子也是留中,但是他可不觉得这是公平,所谓老三被他害死,一看就是胡扯好么,能和老三对他的实际迫害比么?
父皇还是偏心老三!
所以近日大朝会,会有四分之三的官员上书,他也会带去证据,一定要在今日,要陛下给出个明确态度!
罪还是疑罪,但是不敢露面,就是心虚!
真要说被逼落水,那有种就一辈子装死不露面,不露面就没了亲王实力,还不是由他捏死。
再露面,那就是欺君!
太子在轿子中左右盘算,觉得今日胜券在握,心情颇好,也没注意区区一个路边摊。
他的车轿后还跟着一辆普通马车,并没有跟着他进正阳门,留在了正阳门边,等待传唤。
承乾宫高高的阶梯上,太监甩鞭,众人在意气风发的太子排列带领下,带着一身暖甜气息进殿。
广场上恢复了寂静,摊贩们也收了摊,只有那个今日刚出现的摊子留了下来,几个江湖捞的掌柜将摊子收了,恭谨地拉开摊子后的布帘,戴了一朵木槿花,显得气色鲜亮的闻老太太,笔直着背脊走了出来。
她凝目看着巍峨的宫殿,等了一阵子,看见一个高瘦年轻人走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然后闻老太太从怀里取出了一根擀面杖。
……
金殿上,皇帝正在揉着眉心。
昨夜和诸臣商量改革税制的事儿,意料之中遭到了那些老成持重的大臣们委婉的反对,让他不禁有些想念文臻当初第一次进宫,一碗汤摆平一群老家伙。
而底下纷纷扰扰,都是些混账事。
“陛下,宜王殿下落水一事并无实证,而如今太子已回朝,宜王殿下接诏却未奉诏,至今迟迟未归,此乃欺君行径啊!”
“陛下,太尉已经发文苍南,着令东南水师副将季怀远入京述职,季怀远却诸般推脱,明显有所依仗,心怀鬼胎,臣请将季怀远就地解职,由安王殿下亲自押送进京严加审问……”
“陛下,红薯和玉米都是司农监监正文臻所寻觅及大力推广,如今这两种作物种植都出了问题,粮食作物关乎黎民生计,此事不可不慎。如今圣旨早已发往西川,文大人却一直踪影不见,这定是畏罪潜逃,请陛下下令有司立即缉拿……”
“陛下……”
皇帝凝眉看着底下,今日朝堂之上,分外纷扰,似乎要下定决心,要将燕绥文臻的事,讨个明确说法。
虽然大部分官员并没有站出来,但今天都是沉默的大多数。倒不是他们都赞同对宜王和文大人进行处罚,主要对于种种指控,总要当事人出来自辩,他人才有判断并决定立场的机会。如今燕绥文臻双双不冒头,真相不明,主角不在,便是要做好人也做在空处,官员们自然乐得闭嘴。
大司空单一令本算是文臻的师傅,可他因为年纪大了,现在一般也不上朝。之前鼎国公也嚷嚷过一阵子,左仆射周谦因为是明面上的宜王的人,也没法说话。
听着朝堂纷扰,周谦和鼎国公对视一眼,心底掠过一丝无奈和焦灼。
不管有什么冤情内情,好歹出来说啊!
别的不说,再拖下去,就算有冤情,也要被一句“蔑视圣旨”给压过去了!
皇帝听了半晌,实在头痛,觉得今日如果不拿出个章程,国事也别想讨论下去,只得道:“既如此……”
忽然一阵有点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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