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少宁被扇晕过去,又被扇得浑身灼热疼痛地醒来,只觉得腹中似乎有火在燃烧,而整个脑子都似乎成了浆糊,脸上木木的,耳中嗡嗡的,天地变成了一道细细的缝,晃动着文臻在这种时候还挂着笑的脸。
他还没理清楚,啪地又一下,他已经感觉不到多少疼痛了,也听不清楚文臻在叨叨什么,只知道自己又挨打了,还在挨打,在当众挨打。
极度的愤怒和不可思议涌上心头,他张开嘴,好一会儿才嘶哑地大喊:“文臻!你疯了吗!”
“对!我被你们逼疯了!我疯了你首先小心你自己!精神病人可不管道理纲常!”
祖少宁嘶吼着,拼命掀开文臻,跌跌撞撞爬起来,扑向姚太尉,姚太尉猝不及防,被他收势不住撞倒在地,祖少宁从姚太尉怀里掏出一封密信,回身,往文臻脸上砸,咬牙嘶声道:“你这疯女人!你敢这么对我!你是仗着殿下一定会护着你是吗?你怎么不想想殿下为什么一直没出现……”
“因为他已经被我药倒了!”
祖少宁正要砸出去的手停住了,瞪大了眼睛看文臻,文臻一把将他手中的密信夺了过去,拿在手里,却并没有拆开。
她忽然恢复了平静,看向姚太尉:“西番军队暗中偷袭平州等地,被陷阵营击败后求和,并献上据说可生死人而肉白骨之灵药,同时请求让先王长女跟随殿下入京,接受天朝上国的教化。陛下为表对殿下的嘉赏,着令将灵药赐予殿下,西番王女也由殿下护送进京,同时陛下为表为我的嘉赏……”她笑了一下,看着姚太尉微微惊异的眼睛,“授予我长川别驾实职,着令我就地任职,待协助刺史彻底安定长川后再回京。”
姚太尉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祖少宁也十分惊愕,文臻明明没有拆那封密旨!
文臻暗中松口气,一指祖少宁:“他泄露的。”
“你胡说!”
“你昨夜派人暗中联络我,将这件事透露给我。你告诉我,陛下有意为殿下聘西番王女,作为赐下灵药的条件。而殿下因为身体存在隐患急需灵药,已经接受了。”文臻微微侧头冲他冷笑,“虽然你派来的人没有表明身份,但是如此清楚此事,不是你是谁?”
她又问姚太尉:“太尉。统兵将领暗中交联朝中大臣,并试图挑拨合作皇子和朝臣的关系,影响大局,用心不纯,该当何罪?”
祖少宁瞠目结舌:“你——你胡说——”“如果不是你先来挑拨,我怎么会知道此事?密旨一直在姚太尉这里,你们今天刚刚才到。总不能是太尉泄露给我的?”
祖少宁张了张嘴,发现这真是无可辩解。他们刚刚赶到,之前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事,文臻知道了,不是姚太尉就是他泄露的,姚太尉是主官,不可能给自己找这个麻烦。
然而他实实在在没做过这样的事,那么文臻是怎么知道的?
文臻目光冷冷对着地面,怎么知道的?密旨虽然是密旨,燕绥的消息网却得了部分消息,比如灵药和西番王女的内容,传递过来时被易秀鼎隔空移到手里,告诉了她。
而陷阵营胜西番以及赐药和她自己的被安排,是她猜出来的。
无他,林擎和邱同一直在长川搞事,西番好端端忽然求和必然先有一败,至于谁胜了他们,既然这个得意洋洋的陷阵营统领出现在眼前,自然是他的战果。
既然想要撮合燕绥和王女,自然要给他不能拒绝的好处,所以药是给燕绥的。
皇帝向来不喜欢作风强硬,既然给燕绥做了这个安排,自然就会让她留下,先分开一段,让燕绥和那王女培养一下感情再说。
她得出推论,一试,果然没错。
顺手把祖少宁坑了。
祖少宁和燕绥有过节,他出现在这里,很可能接下来要陪同燕绥回京受赏,文臻不想燕绥身边有这么一条狼。
她也正好趁这件事,和燕绥割裂一下。
这么想的时候,心中依旧一痛,说把燕绥药倒是她撇清关系的假话,但燕绥为何至今没出现?
他……已经用了药了吧……
用药意味着接受了西番送王女的条件……
文臻立即打断了自己的思路,对面祖少宁还在辩白,她不理祖少宁,问姚太尉:“太尉,既然我是长川别驾,那我作为地方官,就有权力弹劾临近统军将领不法事。我现在弹劾祖少宁涉嫌干涉地方政事,有搅乱大局之嫌……”她顿了顿,带笑而轻蔑地看了祖少宁一眼:“……以及其人疑似和西番勾结冒领战功一事。”
前一句也罢了,后一句简直石破天惊,所有人都霍然转头,祖少宁失声道:“你说什么!”
他已经顾不上追究刚才的暴打之事了,这女人一波波的攻击,每一次都让他猝不及防,无法招架。
“西番一直在徽、隋、池三州临近一带活动,多年来也多半和神将及邱统领交战,最近十年里,西番和林帅大小交战五十三次,和邱统领大小交战二十五次,和陷阵营交战……七次。”
“这么低的交战频率,为什么这次就这么巧,在神将和邱统领都离开大营后,西番不去攻击挡住他们的边军大营,却要绕路去平州交战?平州位于内陆和徽州中间,西番为什么不怕一不小心被邱统领和陷阵营夹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