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奔向树林。
……
时间回到昨夜,爆炸之前一刻。
鼻青脸肿的唐慕之出现在丹崖居空荡荡的大厅内。
此时大厅之中没有人,她在无声吹着口哨,夜鸟在丹崖居外扑扇着翅膀来回飞,引得那些护卫警惕追逐,将人都引走。
而这巨大空荡的丹崖居里,明明有很多蛇虫鼠蚁,她甚至能听见那些东西如潮水般在某处不断爬行,细碎的声音在她耳中听来如美妙乐章,但是视野里,一只都没有,甚至她一直在以哨声召唤,也召唤不出。
她忽然仰头,看着楼梯的最上方。
她催动口哨更急,过了一会,有一条蝎子顺着楼梯飞快爬落。
这只蝎子,是从文臻从床底撬起的那一小块地板下爬出,顺着石门的缝隙,听到了唐慕之的召唤,来到了她脚下。
唐羡之拿起蝎子,嗅见了一丝奇怪的气味,她又闻了闻,脸色变了。
火药味!
她立即蹿上楼梯,想了想,却又停住了脚。
她又返身跳下,拎起先前文臻燕绥放在水底通道出口处的影子护卫尸首,顶在自己前面,往楼梯上爬。
她到的时候,正好迷宫滑出,文臻大叫,听见文臻声音,唐慕之脸色一变,随即又听见燕绥的声音,她下意识将那具尸首往前扔出,好给自己做个掩护。
这具尸首,就是后来被燕绥信手拈来,掼在了滑出的迷宫上,用鲜血和血肉,堵住了最猛烈的第一波爆炸的那具。
燕绥本想引来影子护卫,却不想唐慕之已经赶来。
然后文臻被推出,砸坏长窗,坠入湖中。
她被推出的那一霎,目光只牵念着燕绥,根本没注意到在楼梯下一层的唐慕之。
而唐慕之慢一步冲上来,一眼看见燕绥,和他身侧熊熊燃起的火焰。
她还看见了在燕绥后一步,一掌轰开了石门连接的唐羡之。并看见他将石门顶在背上,扑向燕绥。
当时燕绥前面卡着迷宫石板,身后是卸下石门并背起的唐羡之。
唐羡之只要扑过来,一方面可以用石板压住燕绥,另一方面,燕绥、迷宫和石门,会形成一个安全三角,正好可以在爆炸中护住唐羡之。
但如果燕绥逃脱,迷宫打开,唐羡之就会扑到爆炸的迷宫石板上,被身后石门死死压住,成为两者间被爆开的肉饼。
唐慕之一瞬间脑中一昏。
她忽然明白了今晚自己有两个选择,两个不同的选择,会对她,对唐家,乃至对东堂都有莫大影响。
救谁?害谁?
燕绥在门里,身后是唐羡之,身前是她,她只要伸手一拉,甚至只要不动,燕绥便有机会逃开,并让唐羡之自己压死自己。
她如果堵住这门,不让燕绥离开,唐羡之就能得救,唐家也能得救。
唐家最大的敌人,从来都是智慧与手段都在巅峰的燕绥。
一念,便是他人的天堂地狱。
一个是所爱,一个是至亲。
唐慕之一瞬间目眦欲裂。
石门之内,燕绥和唐羡之都看见了她。
两人都没呼救,没说话,甚至燕绥都转开了眼睛,低头在看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