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族长老心知不好,但此时还是不大着急,他武力本就是十八部族可数前三,向来少有对手,在这长川主城之内,还真没怕过谁来,要不然也不敢这时候还去老友门上喝酒了。
然而他一开始确实气吞万里如虎,但接连杀了几个刺客之后,他便发觉不对了。
身体越来越软,气力越来越差,眼前叠晃出重影,看谁都青面獠牙。
中毒了?
酒不对?
还是身体果然渐渐不行了?
一时心底的惊痛几乎压过慌乱——提堂是他多年的老友……
一柄宽背大刀当胸砍到,他却没有了对抗的力气,只得闭上眼睛,在心中长叹一声。
“当。”
金铁撞击的声音刺耳,那冰冷的触感并没抵达血肉,他睁开眼,就看见面前熟悉的背影。
赫然是提堂长老!
提堂长老看起来有点狼狈,一只靴子跑掉了,手里拎着半截的罐子,另外半截跌落底下,一些黑色的物事滚落。
他好像酒还是没太醒,拎着半截罐子暴跳如雷,“什么玩意儿!啊什么玩意儿!竟敢把我特意给老呔送来的大补的宝贝给砸了?呔,吃我一罐!”
然后抡起半罐子,把对面的刺客砸晕了。
呔族长老也要晕了,不明白这是什么路数,但刚刚堕入谷底的心,无声无息便扬了起来。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他,把他往战场后带,他看见是提堂长老身边的那个亲信,而今晚刚见过的那个年轻的易家子弟,已经冲入了刺客群中开始拼杀。
有人帮忙,情势便倒转了,不多时刺客眼看不敌,纷纷退走,这些人路径熟悉,逃得很快,只留下了几具尸体。
呔族长老此刻酒醒了大半,冲上前去查看那些刺客尸体,却是什么标记都没有,他的脸色并不好看,想了想,命人砸开路边酒铺的门,直接找到人家的大酒瓮,将那几个刺客扒光了往里头一扔。
过了一会拎出来,像抖麻袋一样抖抖,等酒液半干不干,就看见每个人的身上,不同部位,露出一些刺青的痕迹来,只是有的深,有的浅。
提堂长老捏着鼻子,呔族长老倒不嫌弃,鼻子凑近细细地看,半晌哼一声,不出所料地道:“栗里族!”
提堂长老靠着大酒瓮,不满地道:“好好地毁了人家酒曲做甚。我闻着这家酒挺香的,还想着和你再来一局呢。你这什么表情,栗里族和你们水火不容都多少年了,刺杀你很奇怪吗?”
呔族长老嘴唇动了动。
原本自然是不奇怪的。
但那晚一个头磕下来,结了盟,去了怨,再动手,就惹人愤怒了。
他有一霎的犹豫。
原本因为唐羡之的话,他是对提堂长老有几分戒心的,遇袭那一霎,也以为自己果然中了多年老友的圈套,一瞬间心灰意冷。
然而当他于生死之际看见扑来的老友背影,惊喜羞惭和自责便如潮水般涌来。
极度的失望之下获得希望,那一霎燃起的心火,几乎可以将任何理智烧没。
想要害他,刚才袖手就行了,何必再出手多此一举呢?
这刺客来自栗里族无疑。栗里族的人成年之后会以独特药物刺青,这刺青平常不显,遇酒浸泡才会出现。
这刺青隐秘只有少部分人知道,提堂多年来和自己交好,绝不可能和栗里族的人结交。
旁边,提堂长老还在喋喋不休地道:“……我方才想起有一种补药挺适合你,便拿了来追你,没想到还遇上这一出戏,不过你最近身子亏损也太厉害了吧,这几只小猫小狗如何就让你狼狈成这样了?兄弟啊不是我说你,这女人身上……”
呔族长老打断了他的话,“不是身子亏损,应该是毒。”
“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