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滴落颈侧,湿润的,微微黏腻,她一怔,下意识伸手要摸,又要先把他推开。
唐羡之却已经让了开来,文臻舒了口气,正要退后,唐羡之盯着她微微垂下的眼帘,忽然一偏头咬住了她的唇。
是咬,不是吻。
文臻一傻。
她当即要挣脱,可是唇被咬住,一阵刺痛,如果唐羡之不放,生拉硬拽,她的唇也就要撕裂了。
这要是燕绥她也就挣脱了,她确定燕绥不会伤害她,但是唐羡之可就不一定了,她不敢冒这个险。
她只得看似僵硬地站着,手指已经无声无息戳了出去。
唐羡之身体一扭,避开她的攻击,同时一手横在胸前,衣袖瞬间如铁板,叮叮几响,文臻后续的几个动作都被击落。
而他唇间动作不停,一咬咬痛文臻之后,舌尖已经撬开她的齿关,辗转吸吮,攻城掠地。
像一簇冰雪入春水,再在水岸之上点燃熊熊大火,那火焰妖红如血,每一舞动都是内心深处不可言说的苦痛与野望,是那些夜不能寐辗转反侧里凝结的心血,再在长久压抑后猛然放纵,狂焰升腾里恨不能将所有纠缠的心事都化灰。
文臻僵硬地站着。
手中一根金丝,搭在唐羡之手腕上。
没人能在接吻这样的动作中依旧保持警惕,唐羡之终究还是着了她的道,然而他竟似毫不在乎,动作未停,文臻眼一低,发现他居然还在一下一下弹着石子麻痹林飞白,简直又要气笑了。
但她暂时不能动,因为唐羡之拼着被她切手腕,也把住了她的腕脉,此时正有一股温暖却沛然的真气顺着她的经脉游走四肢百骸,所经之处,如细细的火苗舔舐,有细微的疼痛,更多的却是旧患被抚平的舒适。
唐羡之在用自己的真气为她调理。
她的内伤,因为这次双倍的反噬,本就缠绵难愈。当初在海岛之上,互相不对盘的燕绥唐羡之林飞白三人,因为真气互补,三人合作对文臻的内伤很有好处,便放下前嫌,合力为她调理,才使她的内伤加快痊愈。这次一开始林飞白和唐羡之都不在,只能靠每晚燕绥出手,她的恢复也便显得缓慢,今晚先是林飞白帮忙,然后唐羡之也忽然出手,前者也罢了,后者此时这举动,实在让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总是这样,一边救她一边害她,硬生生把恩仇搅在一起,却又在该决断的时候绝不手软。
也不怕自己精分。
他可以恩仇俱下,文臻却不想夹缠不清。
身体不能动,机关暗器却无妨,指尖一勒,金丝便切入唐羡之腕间,一道深红乍看不过细线,随即便有血色漫开。
这根金丝本就是文臻当初从燕绥背后钢丝里得来的灵感,极细便也极锋锐,她只要手上使力,唐羡之就要成为独臂唐了。
文臻本有机会把这金丝套上他的脖子,可最终她选择了手腕。
像是更不想难为自己。
然而这人始终在难为她,竟丝毫未动。
文臻只好齿关用力——在这一霎,忽然她觉得唇齿间微微一甜,随即唐羡之像方才一样突然地,离开了她的唇。
他一旦离开,也是决绝,肌肤和香气如光影般掠过她耳侧,长发如一匹柔滑的缎子在她颈间短暂停留,她隐约听见他似乎咳了一声,又一声,才低笑道:“早知当初……”
他并没能把这句话说完。
吱呀一声房门开启,林飞白终究还是觉得不对劲,跨出门槛。
唐羡之的身影像一只黑白大鸟掠过冬日枯干的竹林。
簌簌落了文臻一头雪。
文臻立在冰冷的鹅卵石地上,半晌,轻轻地吐出一口发黑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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