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湛,是被他截胡的。那场赐婚,把我调虎离山,令我拒绝了带队谈判,一来再无人可以给他作梗,影响他的计划,二来我一旦拒绝谈判,当他截走步湛,我就会成为罪人。”
文臻搓了搓胳膊。
她觉得有点冷。
她从未想过,一个赐婚,背后藏着那许多的目的和博弈。
这些大佬,都是从小吃脑白金长大的吗?
“我不知道他怎么和步湛谈判的,但他应该得到了尧国挖出重要矿藏的消息,并谈判截走了其中一部分的矿藏。”
“我还怀疑,他想要十八部队的好马。他拿下尧国的部分矿藏,一定不舍得用唐家的东西来换,他就喜欢从别人身上打主意。所以他盯上了长川。虽说季家才是马场第一,但季家太远,季家的马要自己用。长川十八部族的马更善山地作战,离川北和尧国也相对近,无论那马是他自己用还是送给尧国以交换,反正他不亏。”
“所以如果我是唐羡之,我的首要目标是十八部族,然后是易家的大军。易家目前在长川的护卫军,由长老们共管。但易家真正的大军,驻扎在主城外百里的金麒军,才是足可影响局势的关键。金麒军统领对易勒石忠心耿耿,调军只认虎符不认任何人。而虎符分成两半,半份虎符在易勒石处,无人知其所在;剩下半份虎符分成七块,七位长老一人一块,想要凑齐很难,一旦凑齐,整个长川就等于落入我手。我会直接摧毁长川,带走所有资源,把一个空壳和烂摊子留给易家残余或者朝廷。”
“唐羡之比我们轻松多了。我们需要一个安定完整的长川,但他只需要抢夺和破坏就够了。”
“对。所以他很可能会鼓动易燕吾对段夫人下手。自己趁机去十八部族卖好,先拿下十八部族。”
“嗯,应该还会唆使十八部族起事,干脆杀了易家人和朝廷来使,做这长川的主人,省得处处为人所制。”
“对于永远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的十八部族来说,这个提议一定很有诱惑力。”
文臻叹了口气。往后一躺。
“大佬。读心术好玩吗?”
“好玩。你看,读来读去,唐羡之的心多黑。下次不要傻兮兮答应他求婚了。”
“谁叫某人傲娇,还等着我去求婚呢。”
“想要吗?想要我现在就——”“吃饭!”
筷子一阵乱响,笑语声起,将方才纵论人心时势的沉重冲淡。
不管对手多多,敌人多强,时局多乱,饭要吃,觉要睡,人要向前走。
也就洗洗睡了。
文臻躺下就听见风声尖利,如箫笛合鸣,听着身边燕绥有规律的呼吸,想着白天也没听见这样的风声,怎么到晚上就特别明显,还是因为夜静的原因?忽然又听见有人上屋瓦的声音,随即又有武器搁在屋脊上的声音,想必爱睡屋顶的易秀鼎又睡屋顶了,但这次和昨天不一样,那尖利的风声仍在,文臻有点犯愁,想着燕绥今晚只怕又没得睡了。
燕绥忽然睁开眼,看一眼睡得笔挺的文臻,手一抬,文臻便不由自主真的堕入了黑甜乡。
燕绥则起身,看一眼窗外屋顶。那里有个黑梭梭的影子。
易秀鼎一向只睡屋顶,且所处的位置一定能照管整个院子。
她睡哪里燕绥不管,但是她那个位置,离自己的屋子太近,万一发现什么就不好了。
燕绥想了想,去柜子里拿了床被子,上了屋顶。
易秀鼎披着黑色大氅,整个人似乎要融入黑夜里,正闭着眼睛嚼苦辛,忽然有所感应,睁开眼便看见了抱着被子的燕绥。
没等她问话,燕绥已经将被子抛了过来,易秀鼎猝不及防,只得接住。
“这大冬天的,睡在屋顶,总叫人担心,明早起来会不会看见一具冻尸。”燕绥指了指被子,转身便走。
易秀鼎抱着被子,难得地傻了一阵。
高天之下雪光明亮,照见她无措的脸。
她渐渐捏紧了被子角。
半晌,却并没有继续睡在屋顶上,也没有裹那被子,扛着被子下了屋顶,将被子放在燕绥屋子门口,回了隔壁以花墙分开的自己院子。
燕绥听着那动静,唇角一扯,转身从窗中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