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臻更惊讶了。
“我给夫君擦完身倒水啊,怕开门声音太大吵着了牛哥和嫂子,这才开窗倒水啊。”
她把“吵”字说得声音极重,奈何那位根本听不懂,桃花愤然把袖子一甩,道:“滚滚滚,住我家还敢泼我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
大牛赶过来,急忙把她往西间拉,一边红着脸和文臻道:“别别别和她计较……”
文臻笑笑,看着桃花骂骂咧咧被拉进去,哐当一下不知还砸了什么东西,好一会儿才安静了。
她在窗前静静站了一会儿,开门出去,西间两个人已经睡了,桃花在打呼,睡梦里犹自在嘟嘟嚷嚷骂人。
文臻负手立在院子里,看那一轮冷月如霜,如霜月色下她的脸颊也是一层薄薄的霜色,透着杀气凛然的冷。
她背在背后的手指慢慢转动,指上卷草光泽幽幽。
桃花这样的人,不能留。
一旦有敌人追索而至,她没有一丝保密的可能,甚至还有可能给她和燕绥带来危险。
换成以前也就罢了,这种人不过是蝼蚁,但现在她受伤发病,燕绥昏迷不醒,总不能因为这种女人,在阴沟里翻了船。
她走了两步,已经到了西间的门口。
木板门无声无息打开。
桃花正翻了个身,把腿架到了大牛的身上,大牛在睡梦中赶紧搂住她的腰,又把她往怀里紧了紧,生怕她会落到地上。
文臻站在门槛上。
背后是一轮苍白的月色。
夜风掠起她的发,掩住她乌黑的眼睛。
这一瞬间她忽然想起当初在宜王府内,和燕绥第一次同睡一床的场景。
想起那个睡得笔直,据说在她身边睡得特别好的人。
爱情不管是什么模样,在其中的人都应珍惜。
旁观的人也无权践踏。
她站了良久,又慢慢地,一步一步地,退了出去。
一边退,一边在心中苦笑,笑自己心慈手软。
留下这个桃花,就好比留下一个不定时炸弹。
但是她是来自现代,被法律约束提点了几十年的灵魂,尊重生命几乎是本能。
哪怕再危险,还没有做对她不利的事的桃花,她无法提前下手。
她退到院子中,仰天看月,一声唏嘘。
就当……是为还没醒来的燕绥积德吧。
屋内,大牛抱着桃花打呼,桃花又大咧咧翻了个身,浑然不知就在方才,自己逃过一次杀劫。
……
文臻回到屋子里,简单地擦了个身,和衣在燕绥身边休息,也不敢深睡,紧紧抓着他的手,手指不住摩挲着他的指尖。
她没有精力一直在他身边呼喊着他将他喊醒,但她可以紧紧抓住他,她相信他一定能感受到,知道她在等他。
……
燕绥觉得自己行走在景仁宫前的百丈长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