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已经备好,连同前来报信的侏儒暗卫都在,一边往码头赶,一边说清事情来龙去脉,而侏儒暗卫则以备殿下需要更详细地询问。德高望重能成为护卫总领,自然是有他的长处的。
到码头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明,那艘载过文臻的船停在岸边,燕绥上船亲自查看了底舱,底舱是双层的,困住文臻的那层去掉之后就是一个大空间,连接那个铁罐子的绳索还在,燕绥查看了一下断口,这绳索是铁木藤加金丝编织而成,坚韧坚硬,难以割断,绳索的断口十分齐整,显然是一次性完成,远距离下还能一刀断绳,对方显然是个高手。
德高望重心惊胆战地低头,不敢看燕绥看着绳子断口的眼色,四周空气仿佛忽然绷紧,似杀气迸裂,割得人心头乱颤。
船向当日铁罐流失的地方驶去。德高望重在一边道:“属下已经先拿了殿下令牌,暂时封锁了这处码头,不允许任何船只停靠,所有来船要在江上进行搜查。并排查了铁罐遗失之处,当时在江面上的船只,其中有三艘现在正在码头侧,已经经过检查,另有三艘则是往乌海海口方向去的,已经驶出了天京范围,属下已派船去追。就是耽搁的时辰有点长,怕追不上。”
“离开的三艘能否查到资料?”
“已经让人去调码头出船记录,但凡在码头出船,都会有记载。”
前方河流收束,见双侧高崖壁立千仞,一个侏儒道:“就是这里。”
不用燕绥吩咐,德高望重已经令护卫去崖壁上寻找线索,但是这个可能性很渺茫,敢做这种事的人,是不会留下痕迹的。
这处河道变窄,水流湍急,礁石增多,是个危险的关口。侏儒指着具体地点给燕绥看,称他们当时怕拖着东西的船容易出问题,而且工于心计也交代了船行要稳,不能把罐子砸坏或者弄倒,因此他们当时全神贯注地操纵船只,等到发觉绳子一震不对劲的时候,铁罐子已经和船身分离并冲向下游,他们急忙去追,但是船怎么能追得上一个顺水流去的罐子,在江面上梭巡了一阵没有找到,只得悻悻回航。
燕绥手下,各有职司。这些侏儒并不是在府中秘密巡逻的那一队,是能力稍差相对外围的,才会被派到这江上,等待不知猴年马月主子用一回船,因此不认识文臻,也不知道她和燕绥的关系,纯粹听工于心计指挥。
燕绥立在船头,定定看那江水奔腾,江风拂动他的衣袂,也是和崖壁一般铁的色泽,天际一线鱼肚白如眼缝渐渐睁开,将他默然凝视。
而他亦默然凝视这水深百尺。
德高望重正想说什么,忽见他跨前一步。
一步入江水。
德高望重大惊,低头看去,燕绥立在涛头,脚下踩着不知道什么鱼的脑袋,那条倒霉的大鱼受了惊,想要逃走,却被燕绥稳稳压着。不得不分波逐浪,在江水中来去。
说起来是很诗意优美的,事实上江风凛冽,刹那间燕绥衣袍尽湿。
德高望重急忙催促船上放下小船,一边想着殿下这跳下去是要找什么?总不能是找文姑娘的……尸体吧?
这么想的时候他激灵灵颤了缠,心上涌起一股极大的恐惧。
如果真的出了那事……
工于心计活不了,船上侏儒活不了,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人倒霉……
小船还没到燕绥身边,一直低着头的燕绥似乎发现了什么,忽然一头扎入水底。
惊得德高望重带着护卫也噗通噗通急忙下了水底。
他们下去是一团乱,以为他家殿下要自杀,乱糟糟找了一阵,才发现燕绥在向水底游动,而那里,泥沙弥漫,水涌激烈,似乎有不少水中生物在厮杀。
虽说动静很大,但那是在水底,江面上万万看不见,德高望重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他家殿下是怎么在江面上发现水底的厮杀的,难道是那条胖头鱼告诉他的吗?
只是这江水颇深,水底如果有什么,想捞上来也不容易。德高望重正在想用什么办法,就见燕绥抬了抬手,随即水底一支飘摇的水草开始疯狂生长,摇曳摆动,越长越长,将一团什么东西给托了上来。
德高望重刚刚一喜,就见一条水蛇忽然疯了一样射过来,张嘴将水草咬断,那东西坠落,然后又是一团泥沙滚滚的纷乱。
燕绥忽然箭一般射了下去。
他入水极快,瞬间冲破水的巨大阻力,抵达水底,脚踏江底的那一霎,那条倒霉的水蛇被扔垃圾一样飚射出江面,随即乌龟被甩开,大鱼被扔走,各种各样的水底生物像垃圾桶里被翻出来的垃圾一样四散弹开,翻垃圾桶的燕绥从泥沙里捡起一样东西,才缓缓向上升去。
他入水极快升起极慢,好半天才上了德高望重的小船,德高望重接着,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一抬头就吓了一跳。
淡淡日光下,燕绥的眼耳口鼻都缓缓渗出血来,瞧来甚为可怖。
德高望重随即反应过来,殿下瞬间潜入那么深的水,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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