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听大孙子说完涂林宴的事情后,她当真是又惊又怒,连忙吩咐人把事情都查清楚了。
可是当她刚命人将那个丫鬟杖毙时,郑老太爷带着哭哭啼啼弱柳扶风的孙姨娘和她女儿走了进来。
先是那对母女抱着她的大腿哭诉,一直说是汝阳公主逼着他们这么干的,绝非她们的本意,她们愿意去苏家跪求苏婳的原谅。
只是还未等她说什么,郑老太爷已经开口让郑老夫人把这事儿掩过去得了,不然若是这事儿真闹开来了,不仅对宫中的郑妃有所影响,也会坏了郑家其他孩子的姻缘。
毕竟,谁家给孩子相看,不看一个家风清正啊。
最后,郑老夫人只好硬着头皮带着两箱东西亲自往苏府来赔礼了。
到底,也不能因为这对母女坏了她女儿在宫中的势头,还坏了她长孙和长孙女的姻缘啊。
苏婳抽着鼻子,瓮声道,“郑老夫人的意思,婳儿明白了,只不过婳儿还有些话想单独对祖母说。”
郑老夫人转头看了苏老夫人一眼,苏老夫人让人扶起苏婳,两人一道往内间去了。
刚一入内间,苏婳便直直跪在了苏老夫人面前,磕头道,“祖母,是婳儿不孝。”
苏老夫人忙弯腰扶她起来,苏婳摇了摇头,继续道,“祖母如今都一把年纪了,却还总是要为婳儿的事情操心劳累。”
“只是今日在涂林宴上,淮王帮着我的那一番话,其实也已经把这件事盖过去了,祖母你也是为着我考虑,怕再把事情闹大了,与我名声有损,所以才没把郑家的人给轰出去。”
“另外祖母也是想着我这些年亲近继母,有情分在我未必会想把事情做绝,到时候若是你做了,我会埋怨你的。”
“可是祖母,婳儿又不傻,谁是真正对我好,谁又是另有所图,这些年我都看明白了。”
“今日郑家的人送这两箱东西来,便是想让我把这委屈给咽下去当做无事发生……只是,我不愿,祖母。”
说着,苏婳看着苏老夫人弯眼笑了起来,“其实祖母也不想我把今日受得委屈就这样咽下去的吧?祖母心疼我,一定不愿看着我这般被人构陷,还要忍气吞声。”
苏老夫人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的眼眶有些发红。
她自己也记不得到底是有多久没能看到苏婳这般乖巧贴心地同她说话了……既然她的亲亲大孙女都这般说了,那她还怎么能让自己的婳儿受这种委屈!
苏老夫人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叠声道,“好,好,只要婳儿你不愿,那祖母就一定不会让你把这委屈咽下去的!”
苏婳笑着说了句有祖母在可真好,惹得苏老夫人又红了眼,平静了许久才再次回到外堂中。
这次迎着郑老夫人的笑脸,苏老夫人终于彻底拉下了脸,冷声道,“姐姐还是请回吧。”
“东西虽是好东西,只不过我们苏家受不住,我们婳儿更加受不住。”
“听闻你们郑家的孩子,从小便是跟着公主一道进女学的,不论嫡庶。”苏老夫人拿起茶盏,拨了拨茶叶,“难道入学的第一件事,不是学习何为礼义廉耻吗?”
苏老夫人的声音并不响,甚至还有些寡淡,可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郑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红。
“姐姐还是带着这些东西回吧,我大孙女不喜欢,也不会喜欢的。”
“另外,我这儿还有个东西麻烦姐姐帮我带给我那个儿媳妇,让她在上头落个笔。”
苏老夫人看了陈嬷嬷一眼,陈嬷嬷转身去内间的一个小匣子里取出了一封信,递到了郑老夫人面前。
郑老夫人接过来一看,信封上潦草的和离书三字,惊得她不由睁大了眼睛,“姐姐这是……”
“当初我向郑家求娶你那庶女时,不过就是看上了她温柔孝顺,每次与婳儿接触的时候,她总能逗得婳儿笑。”
“之后便是她哄得婳儿同我生分了,我也不多说什么,毕竟婳儿这孩子从小就一直很羡慕别人有母亲,而她没有。”
“府里头之前也是因为她对婳儿不好,再加上白日宣淫,自己觉得没了脸皮才回府去的”苏老夫人沉沉叹了口气,“可我想着,她终究还是婳儿的母亲,我最终把这事儿埋在了府里。”
郑老夫人听得后背出了一身汗。
这可真是同她那母亲一模一样的勾栏样子啊,大白天的就……回了府,还说苏府的不是,也还好苏家人的念着情分没往外说。
这事儿要是真传出去了……有这么一个郑家女儿在,他们郑家的其他姑娘可怎么办啊!
“只是如今,她居然还同外人勾结设计欲毁婳儿的清白和名声,这你让我如何能忍?!”苏老夫人看向郑老夫人,一字一句道,“姐姐你也有自己嫡亲的孙女,假如是你,你能忍吗?”
郑老夫人握着和离书的手蓦地一紧,沉着脸却没有再说一句话。
此时,门口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有丫鬟仓促行礼的声音,“见过苏老太爷,见过大公子。”
下一息,松鹤堂里便响起了怒气冲冲的洪亮嗓门——
“老婆子,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哪个龟孙儿想要坏我乖孙女名声,置她于死地啊?!”
苏老太爷
话音刚落,一个须发花白着长襟儒衫的小老头背着手瞪着眼,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只是当苏老太爷看到一脸诧异又尴尬的郑老夫人时,他这满身的气势忽地就泄了。
毕竟他曾是堂堂一朝太傅,如此不懂礼节,在客人面前大吼大叫属实是有些没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