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显把人送走后,走进里屋坐到主位上,看着我和伊平,神色淡然地问:“为何想要认亲?”
伊平躲在我的背后不敢说话。
我想了想,说:“陛下不是猜到了吗?杜家是忠烈之后,满门清白,杜大人为人正直,杜夫人聪慧贤良,家风高尚清明,伊平认了他们做爹娘,后半生就有保障了。”
郑显过了好一会,才说:“你爹确实混账了些,但也不至他还活得好好的,就跑去认别人做爹。待你爹回来了,恐怕得与朕闹上一番。”
我直直地看着郑显,问:“你怕他闹吗?”
郑显被我问得说不出话。
我直接回答,说:“我不怕。既然他能做出把两个小孩扔到乡下不管不顾,也就说明了他不打算要这两个小孩了,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怕他闹呢?没爹没娘的孩认个亲又怎么了?居然还会怕毫无相关的人来闹,这不是笑话吗?”
大厅里的人除了我,脸色都变了。
郑显的脸色尤其难看,他实在没想到我会当众让他难堪。
一直紧跟其后的杜长丰现自己不跟着爹娘一块走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卫一在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却不知道该如何缓和这场上低沉的气氛。
正在这时,厢门突然打开了,公孙文从里面走了出来,径直走到郑显面前,说:“臣觉得阿蛮说得有理,既然选择弃养,就不应再过问子女的任何事宜。”
郑显这才终于找到泄口了,指着公孙文大骂道:“公孙子延,你君臣之道都喂狗了吗?谁允许你在朕面前如此放肆?你给朕跪下!”
公孙文深呼一口气,慢慢地跪了下去。
郑显手一伸,卫一立马心领神会地将一根马鞭放到郑显的手上。
郑显的脸色并不好,但精神似乎还不错,而且双目依然锐利,所有的人都被他的龙威吓得跪了下来,头几乎要埋到地面上去了。
我依然站得笔直,看着像吃人的郑显,一点都没有畏缩。
郑显拿着马鞭用力往公孙文背上一抽,只听到”啪“的一声,公孙文疼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可依然挺直脊梁,咬着牙一声不吭。
郑显说:“朕来教你何为子女之道。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就算父母再有不是,岂容你说三道四?”
郑显的马鞭一下又一下打在公孙文的背上,很快,公孙文的背就渗出了血,看得人胆颤心惊。
我总觉得郑显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话里有话,就像是父亲恨铁不成钢,痛心疾地在教儿子一样。
父亲教儿子?
这个念头刚一冒上来,我不由得怔住了。
我仔细地打量他们两个,还真别说,那容貌还真有几分相像。
我仿佛知道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之前的种种不解也从这一刻得到了答案。
我一直不明白郑显为何会对公孙文如此纵容,就连他逃跑出京城,被抓回来不但不惩罚,还好吃好喝供着,除了是他儿子,谁还能有这样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