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见她们女学茶花会办得极好,那日是评诗,我们今日不妨也评评画,那法子相仿女学的来,最后得的银两就送去城外开粥棚子。”玉荣公主道。
顿时就有人说好,“阿弥陀佛,难为公主有这样的菩萨心肠,今日也能做那茶花会上一般的雅事。”
这夫人开了头,一时众人皆开始赞言舒琚她们这些姑娘们不错,又将庆月和齐欣拉着好一通赞扬,庆月脸都红了,齐欣倒是依然落落大方,更叫人高看一眼。
玉荣公主能从西域全身而退,回来后又能在世家的倾轧下活得如此体面,在几个哥哥之间又如鱼得水一般,现在又新赐了个园子给她,可谓是十分不简单,她今日来,也是看中这顺王脑子清楚,现在帮他一个小忙,帮着夫人们相看相看,也算广结善缘,谁都得承她一份情。
其实庆月和齐欣赞同这个法子也不是没有私心的。若是单论画,她们肯定不如言舒琚,但是这种拍银钱的品评法子,却并不一定意味着选出来的就是最佳的画作。
归根结底,比的可能是谁更有人缘,谁那波儿的人银两更多。言舒琚、庆月、齐欣、纪妍、叶兰这几个在上京城里名声最显的姑娘,都有各自的拥趸。那些少年,便是求不得佳人,可若是能正大光明地得到佳人的一幅画,那也是如飞蛾扑火一般拼命的。
嘉信堂正是顺王府宴请男宾的地方。
更何况,里面还有言舒琚的哥哥言陆。庆月早就有心要同齐欣相较,她倒是想看看言三公子会拍哪幅画。在庆月的眼里,在场的能入言陆眼的,恐怕也就是她和齐欣两人的画而已,至于言舒琚,那是言陆的亲妹妹,他能不知道自己妹妹的画作。若是言陆能在那么多画中选了她的画,那是不是就代表是对她的一种认可,一想到这种可能,她觉得,无论如何,她都得去争取一下。
当姑娘们的画送到嘉信堂时,里面的男宾都卯足了劲儿开始猜,谁是谁的画,反而置画作本身的高低于脑后了。
偷偷恋慕庆月的自然一个劲儿地瞧水墨画,恋慕齐欣和叶兰的就往工笔画去瞧,至于被纪妍美色所迷的,则完全不知道她会画哪种画,这就是悲哀,全都关注她的脸去了,比如此时的周珐,他虽然和纪妍的妹妹定了亲,但上次他偶然一见,纪妍脸上干干净净,那长得痘疮丝毫都没影响到她,他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谁又不想抱得美人归呢?
与男宾这边截然不同的是女宾这边,大家好似看上去都十分沉得住气。但其实,凝和堂姑娘们吃饭也不香,味同嚼蜡,就等着嘉信堂那边的消息。待用完饭,便是提出这主意的玉荣公主都叫陆夫人去探探情况,她本人也少不得跟着庆月她们一起翘首企盼。
嘉信堂和凝和堂隔水相望,中间有九曲廊桥相连,此时堂门大开,很容易就能看见从廊桥上送画过来的队伍。
不过一会儿,一行十几个仆人就手里各捧着一卷画,从从嘉信堂缓缓走过来,走在第一的仆人,手里捧着的画就是今日的魁首。
到这会儿,原本就端着的姑娘们都有些紧张了,不自觉中就屏住了呼吸,感觉那仆人的脚走得好慢,但一时又觉得这仆人的步伐迈得太大,走得太快。
不过毋庸置疑的是,凝和堂的姑娘们都从见到第一个仆人进来时,都矜持了起来,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或饮茶、或聊天、或低头玩弄香囊,但就是没有一个正眼瞧那卷轴的。
还是玉荣公主从见到第一个仆人起,眼睛就亮了起来,之后更是一眼不错地盯着第一个仆人手里的画卷,她也在猜,今日的魁首会是谁,手中的帕子是早早就放在了一旁,就等着人过来。
玉荣公主笑道:“快把第一幅打开来,让我们瞧瞧。”
当第一幅画被展开时,无论是言舒琚,还是庆月,或者是齐欣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诧。
当然,那些夫人们脸上更是,本以为就是些小姑娘的玩意儿,想着要是不好,也早早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接底,不至于让姑娘们没了体面,可这画一打开,都不用这些夫人们脑子想,已经有了体面,且还是足足的体面。
因为这画确实不错。
画里有一只金色的琥珀金毛犬,还有一只的波斯猫,犬在假山之左,前腿下压,作扑食状,伶俐可爱,猫在假山之右的桂花树下,瞪圆了黑眼珠看着前方,右前爪正惊愕地抬起来放在嘴边。
在一犬一猫视线的交汇处,在假山的阴影里,一只灰毛老鼠正偷偷溜过。
可不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般促狭,这画作得巧。又画得这般有神韵,真真是把活物搬到了这上头。”玉荣公主问道。“谁是这画的主人呀?”
纪妍虽然料到她的画大概不会沦落到垫底,但是也绝没有想到会得到第一名,她心里既惊又喜地走了出去,谁能想到天上会掉馅儿饼正好砸中了她呢。纪妍虽然一心想低调,以缓和她的容貌带来的不利,可谁又能不喜欢这种情形呢。
不过,她觉得自己重生以来,运气实在不错,这般误打误撞,还搏了个名声出来,以后自己可不单单只有容貌出色这一条了。
“呀,是我们家妍丫头。”纪老夫人忍不住惊讶地道,上次纪程立带着老大并三个女孩儿上京城里的纪家本家去过,所以喊一声我们家也是在理。若是今日的是言舒琚,她就不会惊讶了。
王氏虽然闹为什么不是纪清,但是这般的场合,她能来就不错了,但也强装出一幅喜不自胜的模样。
显名的是她家的纪清多好。
王安溪倒没想到纪妍会如此出色,带着赞赏的眼神朝纪妍点了点头。
最后还是玉容公主问出了口,“不知道是谁拍得这幅画?”
一众夫人见站出来的是纪妍,心里自然就有那等有不好心思的妇人往歪了想,但还是想知道,到底是谁为这么漂亮的姑娘一掷千金。
古往今来,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儿,还少吗?
自是不少了,现在不就又多了件吗?
反正事那么多,多这一件、两件的,又有什么关系?
旁边一直看着拍画的陆夫人身边的丫头海棠道:“是咱们家三公子一千二百两银子拍得的。”
凝和堂中顿时安静了下来,出现了鸦雀无声的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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