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来还是被大丫头的婚事牵连了。
纪放听着祖母的这些问话,也约莫想出个大概来,祖母是觉得是那齐国公府使诈,而那齐国公府又和安庆王爷私交不错,所以这安庆王爷才会替齐国公府出了这口恶气?
如此想来,倒是也说得通,但此刻真要为了救父亲,而去齐国公府……
不止纪放想明白了,纪程立也想明白了,但是他不能那么做,那是他的女儿啊!他的大女儿出生的时候,他还在书院温书,都没能看上大女儿一眼,后来直到考场考完最后一门,出了考院,才看到大女儿纪玥。
大女儿长得乖巧,软糯可爱,像一个糯米团子,抱在手心,生怕把她摔了,那些时日,他总爱给她买那便宜又好吃、黄澄澄的麦芽糖,直到被孩子的娘说了一顿,才不买了。
纪玥刚学会走路时,已经会让奶娘抱着,在他下职回家时等在门口,他刚一进门,纪玥就会扑腾着两个肉乎乎的虎头脚丫子,朝他扑过来。
后来他越来越忙,回去后,小纪玥也早就睡着了,他只能从娘子嘴里听她唠叨纪玥的那些趣事。后来娘子生纪妍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幸得一个路过的游士高人出手相救,娘子才活下来。
但娘子后来调理不当,也得了气血败落之症,脸色越来越灰暗,越来越苍白,到纪妍三岁上时,竟就那么去了。
纪玥小小的一团,自己的手都小小的,还拉着三岁的妹妹依在那棵大榕树下哭,两个小小的丫头就那么哭了睡,睡了又哭。
他起初不懂,孩子为什么总在那棵大榕树下,一次无意中,一直带着纪玥的那个奶娘说道,“夫人说,她去了之后,会变成一棵大榕树,依旧会为她们遮风挡雨。”
变成一棵大榕树是什么荒谬的言论,但初时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消失了,取代的是久久的惆怅,眼神低落,身上的力气又仿似在一瞬间被突然抽空,他觉得娘子真的变成了榕树,真的会长长久久地看着他带着这些孩子长大。
后来母亲催促他要再娶一个妻子入门,没错,是妻子,而不是娘子,他的娘子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在妻子去后她的容貌时常在他梦里晃悠,醒来又消失不见,只留下他一个人独自怅然,娶了王氏之后,在他发现自己慢慢要喜欢上王氏时,又会马上避出去,去那些不正经的地方,故意放纵。
他常听人说,有了后爹就有后娘,他不想毁掉她临终时对他的托付,所以他只能一次一次的避开王氏的深情。
借用自己的风流来避开。
在这一番细细的思索之后,他怕母亲会……会为了救他,跑去同意齐国公府的这门亲事,所以纪程立还是开口哀求道,“母亲!”
“母亲!你别为了我,去牺牲掉玥姐儿的婚事,我答应过妍儿!”纪程立说完,眼角一滴泪水混杂着血流下,但因着牢房太过昏暗,他们二人都没有看见。
“母亲!不能去那齐国公府!母亲!”纪程立眼睛不避地直视自己的母亲王安溪,久久不动。
王安溪自是知道他说的妍儿是谁,两人青梅竹马长大,后来续弦也是自己劝说好久才同意,“儿女的婚事终究还是你做主的。”王安溪也表了态,她想让儿子在牢狱里也安心些,“你今日且忍耐些,明日我就带些被褥和换洗的衣物来。”
顿了顿,王安溪说道,“在这牢狱里照顾好自己!我们明日再来看你!”
“母亲,这牢房湿气重,您的身子一向不好,托人把东西带来就行了,不必再过来。”纪程立不放心的道。
“好!好!我听你的!”王安溪颤抖着说道。
“你们好了没?”狱卒拿着钥匙在门边不耐地催促道,“时间这么久,你们明日还是不要来了,这里是牢房,不是什么客栈!”
“我们这就走,这就走!”纪放回道,回过身,扶起祖母,让父亲多保重,有机会了一定再来看他。
这般依依不舍的才出了牢狱。
忽然出了牢狱,就被这牢狱外的阳光刺激的眼睛一闭,牢房太黑,这外面又太晃眼。
“走吧!回府”王安溪平静地道。
“是!祖母!”纪放立刻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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