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谨遵父亲叮嘱,尽力在战祸中保全自己和两个儿子,却实在没想到,自己会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傅畅强压住悲痛,愣是用张策送来的农具和村民们先收割了水稻,安抚住民心后才提起出山的事。
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和思考,村民们也被说服了,三十九户,每户的户主都坐到了傅畅家门前的空地上,不是户主的村民也跑来凑热闹,就围成一个圆,拢手听坐在中间的他们开会。
看着四周围着的稚嫩脸庞,一个老人叹了一口气道:“县君说得在理,便是为了子孙后代,也不能蜗居于山中。”
如果外面还战乱,他们肯定是不出去的,但外面现在已经安定了,留在山坳中的意义不大。
可……看着不远处才被收割的稻田,老人们心中还是不舍。
不由道:“不然,让孩子们出去,我们留在山中如何?这开垦出来的田地就这样丢弃也太可惜了。”
最主要的是,这山坳的土真的很肥,灌溉浇水都方便,舍不得呀。
傅咏道:“山中多猛兽,若青壮都离开,只留老弱在此,怎能抵御野兽?”
他们之所以能在山坳里生存,自然不是一直运气好,他们就住在水源边上,没少看到猛兽,但能一直相安无事,是因为他们有足够多的青壮。
野兽有直觉,知道什么可以招惹,什么不可以。
一旦村子里的青壮离开,留下的老弱就会成为野兽的食物。
傅畅第二次表现出强势来,既然要离开,那就全都离开。
目光从一双双忐忑、畏惧却又满怀期待的眼睛上扫过,傅畅按下想要立刻飞回洛阳的冲动,决定将他们都安排妥当了再走。
于是,傅畅让他们开始收拾行李,他则带着傅咏和两个差吏出去见张策,商量怎么安排山坳里这些人。
共同生活了三年多,大家已经熟悉彼此,也养成了互助的习惯,所以傅畅希望他们能住到一个村里。
要从山坳里搬出,他们需要新建房子,耕作的土地是新分的,好在以前有过耕耘,只是丢荒多年,长了野草,虽然重新开垦出来费力,但也意味着地力很好,他希望可以为他们选一块近水的地建房子,如此饮水和灌溉都方便。
但他没想到,他一到梁县,最先见到的不是张策,而是沈如辉。
沈如辉是收到消息说,传闻山里会治水的隐士出现了,是傅祗之子,需要他来考对方治水的知识,以确认身份。
沈如辉立即就从黄河边上赶回来,结果人又走了,他只能在梁县等,这一等就等了许久。
傅畅一出现他就急忙赶过来,两下一见面,不由笑开来,“张县令害怕你们是假冒的,这下好了,真的不能再真了。”
傅畅也惊讶,“原来沈郎中是小友。”
沈如辉很高兴见到傅畅,他们年岁相差很大,只见过两面,但印象深刻,俩人记忆又很好,因此还记得彼此。
沈如辉倒是一如既往,没变多少,傅畅则是老了不少。
沈如辉很是松了一口气,和傅畅道:“是你就好了,黄河淤堵严重,清淤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有些险要的坝口因年久失修垮塌了,好在这两年黄河流域都少雨,这才没有造成大的灾害,我只巡视了一段,只是在心中算了算需要的钱粮,眼前便一暗,朝中能治水的官员不多,而您得傅公真传,不知可有好的办法?”
傅畅微楞,没想到一见面就被问治水,他停顿了一下才道:“我未曾见过黄河,不能给你回话,我这次出来,是想安排好山里的人,然后回洛阳奔丧。”
沈如辉想起傅祗刚去世没多久,忙道:“这是应该的,现在还在热孝期,我听闻傅尚书和驸马在山上结庐守孝,你现在回去当赶得上。”
梁县距离洛阳并不远,快马两天可到,走路也用不了几天,也正因为近,傅畅需要很大的意志力才能压下归乡的急切。
沈如辉问道:“你想怎么安置山里那些人?”
傅畅是真的,那一切都好说,张策答应他的所有要求,还大方的让他亲自去城外为他们选一块地安居建村。
论寻找水源,断风水,还真没几个人比得上傅畅,毕竟,会治水的,谁会不知风水和土地呢?
沈如辉对这附近更熟,当即给了他几个建议,带他去看了三个地方,傅畅很满意,选中了其中一块,那是在一片荒野之中,有一条河流经荒野,方圆十里内还有四个水泡子和两条小溪。
这里距离县城有些远,最近的村庄在十五里外,那一片目前都是无主的荒地,可是,他选的地方距离官道很近。
傅畅想,只要安定,十年之后,这一片必定热闹而繁华,会衍生出很大,很多的村子,而他们在的这个村子会因为地理位置被选为大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