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落泪道:“你既不能弘经略,又不能驾驭豪杰,轻信小人,不能兼听,专欲除胜己以自安,别说晋阳,便是去了徐州也是祸害,如是,将来必祸及我与你父亲。”
刘琨听得眼泪汪汪的,“母亲此话杀我。”
郭氏就眼望他,“如此,你改是不改?”
刘琨认为,他要是有这些缺点,自然改过,可他觉得他没有啊。
郭氏见了失望,也不再劝他,转身扶着丈夫就离开。
刘蕃欲言又止,和妻子道:“徐徐劝之,或许可行。”
郭氏则摇头道:“前有令狐盛,后有赵含章,他们一个是晋阳要倚重的将军,后一个是大晋要倚重的大都督,才能品德都在他之上,他们劝的话他尚且不听,何况我们两个老不死呢?”
“再劝已无用,我们要么独自离开,远离这个孽障,要么就在此处等死吧。”
刘蕃:……以他四十年的经验看,她这说的是气话。
郭氏说的的确是气话,她哪里肯真的丢下儿子离开?
但她的确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不过人都有求生的本能,她也一样的,所以冷静下来后,她就去求见赵含章。
这是赵含章来晋阳这么久,老夫人第一次求见她。
赵含章刚从矿场回来,来不及收拾,立即来见她。
一见面,郭氏立即跪下,“求大将军救救我儿。”
赵含章吓了一跳,连忙疾走两步将她扶住,“老夫人这是作甚,快快请起。”
郭氏道:“越石什么都与我说了,但他为人固执,不能自高官此以往,恐生大祸。”
赵含章不得不佩服这位老夫人的眼光,她是站在历史的后面往前看,所以能够深刻分析这些人物的性格特点,但这一位是真正的身在其中的人,却还能如此清醒的判断未来的局势。
这才是真的巾帼不让须眉。
赵含章叹息道:“我有意让兄长去江南,江南战乱少,又富庶,正适合兄长这样的文采风流之人,可惜兄长执意晋阳。”
郭氏当然知道赵含章是在利用刘琨,晋阳毕竟是刘琨一手打下来的地盘,虽然出了这样的恶性事件,但待百姓们冷静下来,他们还是会服从刘琨的管理,他的威望还是在的;
而江南,那里一大半是琅琊王的地盘,尤其是徐州,那里可是琅琊王的老地盘了,刘琨去那里就是要斗天斗地斗人去的,政治斗争,也凶险得很,不比战场上的明枪暗箭少。
可这也代表,刘琨是有用的。
只有有用之人方能被利用,一个人,若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那就只剩下一条性命,随时可能被杀。
郭氏也想让刘琨出去看看,他这几年独守晋阳,得到太多的赞誉,却因为交通不便,少与英才来往,所以顾盼自雄,却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世上的英才不知凡几,若不能虚怀若谷,总有一日,他会被自己的自大害死,还会祸及家人性命。
所以她愿意让刘琨去江南,让他经受更多的风雨捶打。
“当今天下,能让他听从命令的只有你一人,”郭氏道:“知子莫若母,这孩子有诸多缺点,有一点却是好的,那就是忠君爱国。”
她道:“只要大将军以君命令之,他便是不愿,也会听从。”
赵含章挑眉,她的确有这个打算,只不过还未到时机,毕竟闹得太僵了会多一个敌人,所以她想的是以情动之,最后不得已再用这个方法。
郭氏说的不错,刘琨自觉最荣耀的是汉室的血脉,但最在意别人提起的,也是这个血脉,生怕有人因此而质疑他的忠诚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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