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觉得他们聊得够久了,晃悠悠的上前来催促,“快干活了,快干活了,这一段沟渠都得你们清淤,不干完不得回狱中。”
周兄不以为意,还哼了一声,说得好像他多想回狱中一样,在外面也不错,幕天席地,还可夜观星辰,多浪漫啊。
所以周兄一点也不急,跳下沟渠后就慢慢的把里面的泥土和杂草铲上去,半天才清出十来步。
衙役看得大骂,但他们身份特殊,又不是重犯,也不是庶民犯人,鞭子甩起来又只能落在地上。
见他们磨蹭成这样,他恨不得跳下去替他们干算了。
夜色降临,什么金兄银兄都扛着农具回城了,只有这一截的犯人没走。
衙役看了一下他们清理出来的渠道,咬咬牙道:“一天就挖出来这么一段,我都没脸回去,今晚谁也不准回去,一日不完成任务,一日不许回城!”
周兄和一众文士根本没往心里去,然后他们在寒风中啃了一块干巴巴的豆渣,最后一群人围着一个火堆,感受着从四面吹来的寒风缩脖子。
衙役缩着脖子走过来,和他们这群浪漫的文士道:“县衙贴了公告,这两日倒春寒。”
众文士:……
冻了一晚上,因为露宿,躺在地上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狼叫声,虽然的确幕天席地了,也的确一抬头就能看到星星和月亮,可文士们还是觉得这种经历一次就够了。
所以第二天大家都努力起来,速度快了不少,傍晚时,终于能够收工回狱中。
周兄一边扛着铲子,一边吸着鼻涕道:“这样清淤的速度还是太慢了,光靠人力怎么能行呢?”
一旁的文士问,“难道你还想用畜力不成?现在正是耕耘的要紧时候,牛马这些畜力都先用在耕耘上了。”
“不用畜力,也该改进一下工具,用锄头和铲子一点一点的把泥土挖了抛上去,太费功夫了。”
其实是太累了,他感觉手臂要抬不起来了。
“怎么改?”
周兄道:“锄的那部份我暂时没头绪,但铲的这部分我有一个想法,我听说县衙现在大推水磨坊,我去陈县的水磨坊看过,他们用水力转动杠杆,然后带动水磨,那里面还有个脚踏的东西,就是预备着水力不足时用脚踩踏,将水扬高后入水,然后启动。”
“我觉得那个脚踏的东西就很省力,我们完全可以用在铲子上,腿上的力气,总比手上的力气要强吧?”
其他文士一听,觉得可行,于是去找衙役,要他们提供东西,他们明天就开干。
衙役默默地听完他们报材料,认真的打量他们的神色,发现他们竟然是认真的。
“郎君们,你们现在是坐监,一日两餐吃的是豆渣和豆饼,您觉得衙门会给钱买这些东西吗?竟然还有铁,你们知道铁多贵吗?”
文士们沉默了一下后道:“我们自己出钱。”
这个没问题,衙役立即笑逐颜开,“郎君们要买,小的可以代为采购。”
虽然当中有铁,但衙役并不怕他们越狱之类的,这些文士,最多的才判十天监禁,之前已经在牢里蹲了两三天,最长的一个,还有六天便可出狱,谁会那么想不开此时越狱?
所以他们只要给得起钱,要买啥,衙役就给他们买啥。
回到牢中,衙役又端了盆上来,里面是豆渣饼,还温热着呢。
可文士们很嫌弃,昨天是因为在野外没条件,今天已经回城了,他们肯定不能这么委屈自己,于是纷纷掏钱给衙役,“出去买几个包子回来。”
“我要一碗面。”
“我要一碗饭,再来两个菜。”
衙役高兴的接过钱,出去就找给衙门做饭的厨子,点好饭菜后不到两刻钟就给送进牢里给他们。
这是他们和厨子的外快,在外面买多贵呀,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自从发现赵含章很礼待文人,从不拘束民间言论,愿意到陈县来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有志向的文人和武士。
受清谈的影响,他们还是会在大街小巷发表自己对国家政治等各种问题的看法,以期得到伯乐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