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傅庭涵也将户房梳理出来,不仅查出大量添加到普通百姓头上的赋税,还查出大量的隐户。
隐户这种事,各个县都有,西平县也有,赵氏算是其中翘楚。
但赵含章不找赵氏算这笔账,治下的百姓对此也没有意见,是因为这些隐户暂时没有侵犯到他们的利益。
西平县前任范县令没有夸大人口户数上报,因此上面给出来的赋税额度和那些隐户无关,西平县治下百姓需要负担的赋税都是他们应该承受的。
但灈阳县不是。
孙县令近两年也没有上报增加的人口,但同样的,他也没有上报减少的人口。
而这两年,灈阳县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尤其是去年被匈奴围城,有大量人口离开家乡,或者直接转为隐户。
他不上报,那他每年需要上缴的赋税就还是那么多。
但两年前,灈阳县或许有十个人,但现在跑了三个,隐了三个,剩下的四个就要承担十个人的赋税。
加上今年何刺史加税,上蔡县和西平县交不出足额的赋税,又被增添到了各县,他们的负担就更重了。
一个人平均要承担两个半的赋税,这样的赋税能压死人。
傅庭涵将整理好的数据写下来,心不断的下沉,将汇总好的数据交给赵含章时道:“风调雨顺的年份,当辛苦劳作一年,发现要缴足赋税还需要卖掉妻子儿女时,那乱也就起了。”
赵含章翻看着这些数据,脸色黑沉。
这是人祸!
赵含章合上,丢给站在一侧的赵辉,“挑一些数据抄下来,给粮库那边送去。”
赵辉瞪大眼,不由看向傅庭涵,希望他能劝一劝她,这样做,很有可能会和灈阳豪富士族撕破脸。
傅庭涵身姿挺拔的站在一旁,并不劝,反而一副赞同的模样。
赵含章就凉凉的看向赵辉,“怎么,辉兄做不到吗?”
“行吧,”赵辉暗想,反正将来这灈阳也不是他管着,她愿意树敌就树呗,“我这就去。”
赵含章将汲渊和县丞等官吏一并招来,道:“百姓需要安抚,户房这边已经清点了从各里收回来的粮食,考虑到民生艰难,县衙这边会开仓放粮,赈济百姓,通知各里,让他们按照顺序进城领取赈济粮。”
为了不再生乱,赵含章决定岔开各里百姓进城的时间,想到那混乱而黑暗的数据,赵含章对各里里正也不是很信任,她此时急需可以监督的人。
她心中一动,问道:“陈晚和项玉呢?”
汲渊道:“在狱中。”
赵含章瞪眼,“谁抓的他们?”
汲渊笑道:“他们自缚的。”
在看到赵含章一刀砍了主簿,又把灈阳县的富人们关在粮库里清点那掺了沙石的粮食时,陈晚和项玉就拿绳子自己绑了自己,又自己走进大牢里,让狱差开了个牢房,他们自己进去蹲着了。
赵含章一听,半晌无言。
她挠了挠脑袋,觉得她得表现得礼贤下士点儿,绝对不是她想去大牢里看自己关自己的戏码。
她兴致勃勃地道:“走,我们去请两位义士。”
去的路上,赵含章还悄悄的和傅庭涵道:“这样的事,要是有人写下来,百年以后也是一段佳话,我也是在历史书上的人物了。”
傅庭涵:“……从你带兵进西平开始,你就已经是历史书上的人物了吧?”
“唉,你不懂,这种东西很容易就在历史书上消失,倒是这种一听就很有趣的轶事才更容易流传下去,它不会记录于正史之中,但就是会更容易传播和流传。”
傅庭涵见她如此有兴致,便决定回头帮她记一下她的事,她喜欢在历史中留名,那他就帮她。
只要写的东西足够多了,总会有可以流传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