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今能够承诺的便是,将来只要买到足够的绵絮,我会重新分发一次,替补掉里面的芦絮和柳絮,”赵含章站直,伸手与众人深深的一揖,腰几乎弯到下面,“此是含章对不住大家。”
范颖最先反应过来,连忙福礼,“不,不是女郎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没问清楚。”
“啧,这与女郎有什么关系,要我说能有一套衣裳和被套就很不错了,我们来的时候衣不遮体,不照样活着吗?”
“是啊,哪个县令能有女郎这儿这么好的待遇?凡来的难民,都能找到活干,每天都有饭吃,现在还给建房子的?”
“我等已经很满足了,要我说就是这些有钱人瞎起哄,这衣服是发给我们,又不是发给你们。”
众人一看,这才发现最先围着两个差吏的人衣着都不差,显然是家里不缺钱的。
范颖想到了什么,脸色巨变,逐渐苍白,她看向赵含章,嘴巴动了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赵含章见她眼睛盛满了泪,眼见着要哭,忙大声与众人道:“此事不怪他们,拿芦絮和柳絮填充衣物和被服本就是不该,她们有所疑虑便上门来问,这是好事,将来我希望她们还能如此。”
赵含章顿了顿后又道:“她们都是好心,亦是心疼为西平县奋战的士兵和正在修缮建设西平县的难民们,诸位,含章不缺钱,西平县也不缺钱,缺的是买不到绵絮的路,所以谁家若能联系到卖绵絮的人,只要价格合适,我都可买下。”
“没有新的绵絮,家中若有旧的,闲置的绵絮也都可以拿到县衙来,我们有差吏估价,会给合适的价钱回收,重新烫洗晾晒过后可做成新的被服和冬衣。”赵含章道:“县城中现有的绵絮会先紧着伤残的士兵,孩子,老人,然后才是妇人,我不敢奢望每一个人都能拿到一套填充绵絮的冬衣和被服,只想先紧着这些人,但其实现在还是差很多。”
范颖立即道:“我家中有一些,我愿意无偿捐给县衙。”她只想将功补过,就是把自己的被子拆了都行。
赵含章含笑看了她一眼,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道:“捐倒不必,还是要拿一些钱的,没的让你们吃亏,大家回去可以找找看,若有都送到县衙里来,我让差吏专门再摆一张桌子收购。”
立即就有人问:“旧的也要?”
赵含章点头,肯定的道:“要!”
“我想起来我家库房里还有一些旧年留下的。”
“我家也有……”
赵含章眉头跳了跳,普通百姓家,谁家有库房,谁家还可能余有绵絮啊?
这些人果然都不是普通人家。
“走走,走吧,回去找一找看有没有,若有,也不必卖,和范女郎一样送就是,只当是一件善举。”
“没想到竟是赵女郎让填充的芦絮和柳絮……”
“这也没办法,买不到绵絮嘛……”
之前被挑起来的怒火一消而散,大部分人都对赵含章和县衙表示了理解,但也有人心生不满和怨气,明明说好了要发的被服和冬衣竟然都变成芦絮和柳絮填充的了。
赵含章耳朵灵敏,她能够准确的听到谁发出的不同声音,她略过大部分抱怨和不赞同的声音,只盯住几个人。
因为这几个人的话术很有意思,明明不是多激烈的讨论,却总能三两句挑起更多人的不满。
赵含章招来秋武,低声吩咐了几句,秋武便悄然离开。
赵含章见大部分人都表示了理解,他们和县衙的误会算是解开了,于是让众人退去,她看向范颖,邀请道:“范女郎,既然来了,不如进去喝杯茶,我也想问问你最近过得如何?”
范颖本来也要找借口留下和她说话,闻言连连点头。
俩人转身便要进县衙,一抬头便发现傅庭涵和常宁不知何时站在了县衙门口,旁边还站着一个青年,正一脸钦佩和赞赏的看着她。
赵含章挑了挑眉,发现不认识这人,便猜到他是差吏之前说的贵客。
她微微一笑,带着范颖上前。
常宁忙行礼,率先道:“女郎,这位是诸家商号的二郎君。”
诸家商号?
不认识!
不过赵含章还是露出笑容,在对方行礼后回礼,“诸二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