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笑容更加浓郁,尾音拖长颇具几分戏谑,“若是旁人,便就罢了,但临渊兄何等的深明大义,何等的舍己为人,但凡为了芸芸众生,你焉能退缩呢?有临渊兄这等人作伴,我叶楚月死在此界骨灰洒大海就算是魂飞魄散又如何呢!临渊兄,你说对吗?!”
她笑得眼梢洇开了极端偏执的红。
海底风起。
黑金龙袍翻飞。
此时此刻,与其说她是个深谋远虑步步青云的王,倒不如说她更像是一个赌徒。
孤注一掷,也要赌个赢。
全部身家,外加这条命。
享受着富贵荣华的位高权重者,焉能敢赌这黄泉路上的通行证?
后续的一番话,抬高临渊城主的同时,更是堵住了临渊城主的全部退路和所有尚未道出的借口与理由。
楚世远的旁观席位恰好能够看到楚月的侧面,闻声之刹,黝黑的瞳眸便是猛地一缩。
疯子。楚时修暗骂了一声。
他永远都不能够去理解共情叶楚月的做法。
想到这样的疯子曾还是自己的血亲妹妹,便隐隐作痛。
像是一根钢针,狠狠地插在了血肉灵魂的深处。
千万个痛苦。
千万次的痛。
“临渊兄,如何打算呢?”楚月反将一军,好整以暇地问出了花。
临渊城主便好似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被迫坐在赌桌另一面的他,双腿如堕水深火热的深渊难以自拔,额角背部满是冷汗,脸色都白了几分,他无法直视叶楚月那赌徒一样的眼神,更不能在短时间内给出最完美的回答,正因为他知道不管怎么说都会是错误的答案。
时间缓缓流逝,临渊城主度秒如年,就连胸腔下的鲜活心脏,跳动的速度亦是飞快,宛若擂鼓,砰砰不停。
“叶楚王。”傅苍雪还要说话。
楚月蓦地斜睨向了他。
死寂的眸,弥开了邪佞之气。
眉梢一挑,便傲然凛声道:“关乎海神众生,叶某劝苍雪前辈还是保持沉默为好,莫要耽误天下事。”
闲淡从容三两句,四阶真元却如高居明堂的君主,势头碾压傅苍雪,竟让傅苍雪哑口无言。
长桌边沿万剑山的高层勃然大怒,却因此时的局面而不敢随意大发雷霆,硬是只能吃了这哑巴亏,任由那四阶真元小楚王骑到这一个个剑道北斗山中大能的头上来。
临渊城主默然许久,败下阵来,不敢当赌徒。
“你我齐心为海神界,断臂断腿有害无利,倒不如协力治理海神界。”
“协力?未尝不可。”
楚月勾唇一笑,泰然地坐回了椅上,抱着来时的小狐狸,轻抚了抚,漫不经心道:“三百年前,兽灵岛归属于云都,后割让于临渊城,签下一纸割让契约,不知临渊兄,可否将这兽灵岛归还?”
兽灵岛之事,相当于是云都的耻辱,上至君臣,下到子民,无人敢提及。
若有此岛,便能训练出最强的战兽、幻兽,独特的兽灵之气,海神界内独此一份。
但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临渊城占据兽灵岛三百多年,并未有过特殊的成绩。
是以,韬光养晦,藏在暗处。
恰如,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楚世远眉头深锁,听到这话,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兽灵岛的独特气力,都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偷偷渡送给了清远沐府……
叶楚月,这是要断了清远沐府的一支兽军实力。
难道说……?!
楚世远呼吸急促,再难沉稳如初,定定地看向楚月,目光剧烈地颤动。
进入血侯亭前,乃至于天梯论剑前,甚至是更早的时候,叶楚月就算到了这一步棋。
她以身入局,黄泉画棋谱,当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赌徒,就是为了拿回这兽灵刀。
她要开始——真正的反击了。
昔日被动应战,而今主动掠夺,就赌临渊城主命比金贵,不敢上这一张绞肉赌桌,以断首的方式去赢取个满堂喝彩。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临渊城主不由分说就拒绝了这个无礼到堪称荒谬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