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刘昭二人看着这佛像说不出话时,一道道凄厉的哀嚎夹杂着腥臭的恶风呼啸而来,衙军头头心中一寒,急忙道:
“大人,请下决断!”
刘昭瞧了眼怀中瑟瑟抖的杨豆豆,又看着从不远处杀来的密密麻麻的黑影,心思一阵变换,沉声道:
“你带着她出去,然后令所有人不得后退一步,违令者,”
刘昭顿了顿,咬牙道:
“杀!”
衙军头头心头一凛,称了声诺,便抱着杨豆豆朝着巷外跑去。
刘昭拔出战刀,看着眼前的一幕幕,不知为何突然失了心神。
漆黑的夜幕下,冰冷的寒意让人难以控制战栗的身躯,狂号的腥风肆虐着脆弱的大地,而在这样的末日中,金光璀璨的佛像如同救世主般出现,在低沉的呢喃中照亮了黑暗,忠实的信徒们狂热着,兴奋着,他们向着不敬神明之人起了惩罚。
“而我就是那个不敬神明的家伙吗……”
刘昭喃喃一声,今夜生的一切都令他措手不及,不过能够杀死自己的人不会想的太多,比如现在,他只想杀死这里所有的堕落之徒。
所以,刘昭动了,他很快,他的刀也很快,几乎每一次起伏都会削断数名堕落之徒,是以这些堕落之徒虽多,可却如同飞蛾扑火,不过片刻,两丈多宽的巷子便铺满了碎肉和鲜血。
刺鼻的恶臭不断侵袭着刘昭的大脑,粘稠的鲜血渐渐模糊了锋利的战刀,看着地上瞪着眼睛盯着他的一颗颗头颅,刘昭在心中告诉自己,他们不是人,是堕落之徒,是噬人的野兽,他们应该被杀。
厮杀依旧在继续,然而刘昭的度却是慢了下来,不是他累了,而是刀卷了,作为制式战刀,它能吹毛断,也可斩断精铜而无伤,可人不一样,血肉之躯有时候比百炼钢铁更坚韧,更何况是奋不顾身的扑杀。
“咔嚓!”
终于,战刀断了,碎裂的断刃卡在一名堕落之徒的脖颈,刘昭看的很清楚,这人,不,是怪物,是一个头花白,身材干枯的老妪,
“她,应该是豆豆的奶奶吧。”
刘昭这样想着,而后挥起手中断刃再次突杀出去,不知为何,他现在什么也不想考虑,只想挥刀。
他并不会刀法,可刀虎拳却是刀法,刺、劈、撩、斩、削,这些最简单不过的动作,此时却如绞肉机一般,将扑杀上来的人群绞成碎末。
随着时间的流逝,巷子逐渐被堆起的碎肉堵塞,刘昭此刻已经无法感受到那股恶臭,可一股疲惫却是突然从心底升起。
“奇怪,我怎么会累?我可是能跟他们打上一整天!”
一年的时间里,刘昭没少做战偶,和曲衡打,和百里羽打,和梁中打,和所有人打,他们从不会手下留情,也不会给他喘息的时间,这样的战斗最久可以持续整整一个白日,可现在才过了多久,他居然累了。
“是我怕了吗?”
梁中曾说过,武夫只有在怯懦之时才会觉得累,而怕这种情绪不该出现在武夫身上。
“我,怕了吗?”
刘昭这样问着自己,而后挥刀劈向了袭来的黑影,
“哐当!”
仅剩半截的战刀也断了,这一瞬间刘昭有些失神,可身体的本能依旧让他挥拳轰碎了敌人的脑袋。
“是,我怕了,也累了。”
刘昭确认了自己的状态,这几天经历的比起以往十多年的时光都要多,底层挣扎的挖沙工,嚣张跋扈的衙役,无辜怯懦的孩童,高深莫测的大人们,还有这场不明就里的厮杀,这些都让他感觉到了疲惫。
“或许,我真的该休息了。”
刘昭忽然想起樊荣对他说的话,眼皮止不住的打起架来,
“不能睡,现在可是在厮杀!”
尽管刘昭明白现在的情况,可那股自内心的疲惫却是他如何也难以抵挡的,终于,他闭上了眼睛。
堕落之徒们可不会在乎刘昭的疲惫,他们依旧卷起腥臭的黑雾扑杀过来,可刘昭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看上去真的就是睡着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