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简简单单一个字,像含著血从嗓子裡挤出来的,影七紧紧抓住她的手,这次终于没被推开。
一滴泪顺著她眼角滑落,那女子呼吸越来越微弱,面色迅速灰败下来。
影七扭头,一错不错地看向萧明之,目露祈求。
后者轻叹一声,“什麽时候处理好再回来吧。”
“是”,影七单膝跪地,郑重行瞭一礼,抬头时才注意到其他人眼中的关切之意,影八跟影十拎小鸡仔似的将三名恶仆擒住瞭,“主子,这几人如何处理”
萧明之直起身,眼神冷瞭下来,“送衙门吧。”
大燕律法明文规定,公罪从轻,私罪从重。以暴力手段盗取财物者,哪怕失手瞭,也要进牢裡待两年。区区奴仆敢如此嚣张,无非是狗仗人势,欺负将死之人无法报官罢瞭。
皮肤黝黑的仆役挣扎力度最大,语气狂妄,“你们是什麽人,也不打听打听爷爷我是谁”
谢澜将一卷破佈塞进他喋喋不休的嘴巴裡,面无表情看著他,“绳不绕曲,法不阿贵,违者当以律法处之。昔日高祖的狗不慎咬瞭人,亦截去双耳,以示惩戒,你是哪个品种的畜生,竟也想逃脱惩戒”
文绉绉的话黝黑男听不懂,但知道他在骂自己,气得直瞪眼,口中发出呜呜的叫喊声,引得围观百姓哄堂大笑。
经此一事,他们在婺溪注定无法低调瞭。
一番折腾后,夜幕悄然降临,不少商贩都收摊瞭,谢澜几人找瞭傢条件较好的客栈,要瞭两间上房,几盘菜食,以及沐浴用的热水。
洗去一身疲惫,萧明之吃饱瞭难得有些犯懒,半眯著眼的样子像极瞭打瞌睡的大猫,“以咱们的速度,不出几日便能抵达邺京脚下,算算时间,宁王禁足也该结束瞭,最好写封信寄回王府,叫影卫提前准备著”
见谢澜没有回应,萧明之把脚伸过去,碰瞭碰他的小腿,“借你信鸽一用。”
说来也怪,好像自他们见面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那隻雪鸽,也不知平时怎麽养的。
哪有什麽雪鸽,那是精神力化的
谢澜顿瞭顿,斜支著头,将一缕垂落的发丝拨至颈后,想起那日的窘迫,勾唇露出个笑来,“将军想要”
萧明之点头。
许是烛光太过柔和,又或许是谢澜如今开窍瞭,总之他多出几分逗弄的心思,点点侧脸讨要报酬。
萧明之思绪一乱,从纷杂的琐事中脱离,盯著谢澜昳丽的面容,一阵脸热。
他喜欢当下的气氛,并不打算破坏,因此无比温驯地凑过去,在脸颊印下一吻。
像被细细的羽毛拂过,一点酥麻微痒的触感后,谢澜耳边传来一声隻有他才能听见的提示,主人格当前幸福指数45
谢澜眉眼微动,转过头用另一侧的脸对著他,用意十分明确。
萧明之发觉他在逗弄自己,干脆倾身往他殷红的唇上亲瞭一下,齿尖抵著唇瓣轻轻一磨,催促道,“快点。”
谢澜履行承诺,行至窗边,毫无技术含量的吹瞭声哨子,不多时,一隻通身雪白的信鸽踏月而来,掠过主人,径直落在萧明之身前,用鸟喙整理被夜风吹乱的羽毛。
谢澜尝试著控制,效果微乎其微。鸽子咕咕叫瞭两声,用后屁股对著他。
“嗯”萧明之是知道这鸽子脾气大的,对著它摊开手心,雪鸽没怎麽犹豫地跳瞭上去,与方才判若两鸟,
“谢澜,它怎麽跟你不亲啊”
“”
谢澜皱瞭皱眉,总觉得无意间暴露瞭什麽。
萧明之隻是随口一问,并非想要答案。上次他还没怎麽摸,雪鸽就气跑瞭,今晚这麽主动,总该愿意瞭吧
“别”谢澜忍著神魂传来的异样触感,绷著脸解释,“将军可知,给它们梳毛是伴侣才能做的事。”
萧明之看著他迅速凝聚起血色的面颊,神情若有所思,他疑心眼前人被谁掉瞭包,不然怎麽连鸽子的醋都吃。
若有似无红就像晕开的胭脂,淡淡的,漂亮又诱人。
萧明之受到蛊惑,无比自然的拉近距离,吮住瞭他的唇瓣,将写信的事抛至九霄云外。
离邺京越近,原本轻松的氛围荡然无存,仿佛即将踏入的不是繁华都城,而是龙潭虎穴。
入城盘查极其严格,明显在寻找什麽人。谢澜想瞭想,决定反其道行之,绕路去瞭西门。
萧明之一身松绿锦袍,扮做往来的生意人。他目力好,眼尖的瞧见那身披铠甲的士卒手中拿著一张男子画像,见人就放置脸旁比对一番,心裡难免替谢澜紧张,“此处守将跟苏氏有脱不开的关系,为何不换一处进城”
谢澜做侍从打扮,不著痕迹牵住他的手,压低声音道,“正常来讲是这样的,但我们能想到的,宁王也能,倒不如赌一把。”
就赌此处守将贪财自负,不会仔细盘问。
队伍依序移动,很快到瞭他们。拿著画像的士卒挨个比对一番,例行询问道,“打哪儿来的进城做什麽可曾见过此人”
萧明之缓慢摇头,“草民自菑洲来,进瞭批好佈,打算进城卖,不曾见过此人。”
几名佩刀侍卫将载有佈匹的车裡裡外外检查瞭个遍,确保没有藏人,才侧身放行,“行瞭,走吧。”
萧明之拱瞭拱手,“多谢官爷。”
没成想刚走两步又被拦下瞭,那将领打量他们一眼,“进城做生意的,我看你们不止路过这一个地方吧”
空口无凭,便是单纯找茬瞭。
萧明之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借衣袖遮挡朝他手中塞瞭一包银子,“官爷说的是,这年代讨生活不容易,自然是哪挣钱去哪,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