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裡有话,苏成鹤虽然听出来瞭,但并不打算理会,拎起酒壶时见搭在桌上的深色手帕摊开,露出一个细如牛毛的银针,酒意顿醒,连眼睛都睁圆瞭,“你想谋害本官”
“非也”,谢澜不紧不慢,如同饭后闲谈那般低声道,“大人仔细瞧瞧,此物跟夺走吴长生性命之物是否一致”
“原来是你”,苏成鹤掀起眼皮,上下打量瞭他一眼,跟记忆中的人做对比,“本官倒是欠你一个人情。”
谢澜表情未变,“不敢当,在下隻是凑巧撞见此事,又不忍见歹人混淆视听,这才点破真相。”
苏成鹤又不是傻子,他从前连西戎世子的面都没见过,不可能无缘无故上前搭讪,“有话不妨直说。”
谢澜“先人有言,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在下才疏学浅,虽不知其中深意,无聊时却也听瞭不少闲话。柳傢显赫,曾先后出过两名丞相,可大人瞧,如今他们是什麽下场呢”
恰在此时,殿前一阵骚动,柳皇后不知做瞭什麽,惹燕帝不快,遭训斥后愤然离席,下首嫔妃有人掩唇偷笑,有人老神在在,竟无一人出言规劝。
苏成鹤沉默不语,谢澜说出的每个字都宛如一记重锤,直直敲在他心上,“踩著手足至亲尸骨上位的人,血从始至终都冷的,这样的人懂得知恩图报四字如何书写吗
或许血缘至亲可以幸免,但那些知道太多秘密的旁支,与弃子何异”
苏成鹤呼吸陡然急促,心神不稳,重重咳嗽起来。
谢澜点到即止,端端正正坐回位置上,等他自己决定。
帝王寿辰向来是尽孝心的好时机,酒过巡,太子眼见母妃被斥,内心焦急,命人呈上一尊足有一米高的百寿纹瓶,乍一看隻觉普通,细瞧时却发现每个字都不尽相同,很是精巧。
太子长施一礼,“儿臣恭贺父皇千秋圣寿,与天同齐。”
燕帝神色淡淡,隻说瞭一个“好”字,倒是苏贵妃柔声道,“太子素来孝顺,当为兄弟表率,陛下,你说是不是”
她朝燕九瑜使瞭个眼色,后者亲自呈上一套纯玉石打造的棋盘,白子莹润,黑子剔透,棋罐竟是寿桃状的,上刻祝词,“儿臣听闻父皇喜爱下棋,故命人打造这幅棋盘,恭祝父皇圣体安康,万事顺心。”
燕九瑜送的东西更实用些,燕帝喜好下棋,想必见到它就会记起这个儿子的好来。
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衆人议论纷纷之际,唯独皇子沉默不语,像个透明人,起身献礼也中规中矩,既挑不出错,也不抢眼,谁知憋瞭个大,直叫其他人措手不及,
“南方水患严重,迟迟未能解决,儿臣愿亲自前往,为父皇分忧。”
燕帝半晌没说话,大殿渐渐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盯紧瞭那道笔直的身影,“你可知处理不当的后果”
皇子语气坚定,“儿臣愿立军令。”
燕帝龙心大悦,连连夸赞皇子有心,当场就准瞭。
燕九瑜脸色一黑,不知在打什麽算盘。
几人勾心斗角,远比后世影视剧来得精彩,谢澜免费瞧瞭场大戏,正打算出去透口气,便瞧见九皇子身边伺候的魏什朝他做瞭个手势,似乎有话要说。
而燕九瑜的位置上空无一人,不知何时出去瞭。,:,
霸道王爷俏王妃(13)
前方负责引路的魏什越走越偏,转眼间消失在假山后。今夜禁军都守在大殿附近,此处巡卫的便隻剩一队,若有埋伏,当真是喊破喉咙也等不来救兵。
谢澜装作怯懦的样子,原地踌躇不前。
这样的行为似乎惹怒瞭对方,燕九瑜背著手从阴影中走出,脸色阴沉,“一别数日,世子连我的话都不听瞭”
槽多无口,谢澜深深埋下头去,遮住眼底的表情,“澜不敢。”
燕九瑜面朝荷花池,眼神放空,似在追忆往昔,夜风吹动衣摆,倒真有几分忧国忧民的味道,“当年你被推进这池子裡,还是我救你出来的。”
孩子的恶意有时是最大的,原主做伴读第一年,被诬陷偷窃,他们让著要学大人的样子搜身,让他当衆把衣服剥下来。
奇耻大辱,原主哪裡肯,推搡间不慎掉入荷花池,这群人欣赏完他落水挣扎的丑态,才允许身后的太监救人,而丢东西,也不过是找乐子的新借口罢瞭。
原主纵有一颗玲珑心,受身份年龄限制,有些人不是他能轻易撼动的,譬如眼前这位。
回忆起当时的情形,这具身体因愤怒而细微颤抖,谢澜花瞭点力气才把那份阴暗扭曲、恨不能拉所有人共沉沦的奇怪心理压下去。
是人总会有阴暗面,这不是属于他的感情,而是世界线影响下的産物。
燕九瑜眼裡闪过一丝轻蔑,看著他畏畏缩缩的样子,故意把手搭在他肩上闲聊,“别怕,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瞭。”
谢澜做戏做全套,肩膀轻轻颤瞭一下,却像个锯嘴葫芦,始终不曾开口。
没意思。
燕九瑜啧瞭一声,忽地捏住他的下巴,目光在那张绝色面容上逡巡,语气狎昵,“世子最近过得还好吗”
谢澜被迫仰头,眉心微皱,不仅是因为怪异的姿势,还有越霜在识海裡大惊小怪的呼喊声,小谢,他是在调戏你吗
上一个敢这麽做的,死的连渣渣都不剩瞭。
“澜一切都好”,谢澜偏头避开,开始思考把人就地解决造成的后果,经过修饰的眉眼暴露在月光下,看上去茫然不知所措,极易引发他人施暴欲。
燕九瑜背后莫名一凉,下意识收手,突然发现他比自己还高出半头,气质出尘,已有仙人之姿,连他这种不好男色的看瞭都觉得赏心悦目,“我倒有些后悔把你送过去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