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越溪使不出魔气,稍一用力五髒六腑撕裂般的疼,无奈之下隻得转身逃跑,意识在体内昏昏沉沉,发现远处那抹纯白身影后,循著本能一头扎进他怀裡,熟练地钻入领口,如同做过千百次那般。
结果歪打正著,救他的人恰好是谢澜。
以鸟雀视角观察比它们身体高大无数倍的人类其实有些恐怖,容越溪却并不害怕,望著谢澜这身装扮,竟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可魔物天生地养,从恶念中诞生,哪有前世一说
谢澜显然没点亮与鸟雀沟通的技能,从树上一跃而下,馀光瞥见角落鬼鬼祟祟的黑毛妖兽,长剑出鞘,一道炫目的雪白剑光划过,恰好拦在试图溜走的秃鹫面前。
“叮”
本该挂在腰间的霜剑垂直钉进地表,轻薄的锋刃因灵气波动震颤不已,铮铮作响。剑光所到之处,草木沙石皆化作齑粉。
容越溪见他真的不打算管自己,心中又急又委屈,扇动翅膀跟上时不小心从枝丫上一头栽瞭下去,预想中的疼痛却没出现,他跌进瞭一个温暖的怀抱,鼻端满是对方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
“在下并非此间人”,谢澜看著那宛若稚鸟般依赖的神色,圆圆的眼睛裡似有无边水色,馀下半句硬是没忍心说完,鬼使神差的改口,“你要跟便跟著吧。”
被抓现行的秃鹫飞速讨饶,将首领卖瞭个底掉,“仙君饶命,仙君饶命是大哥让我们趁机溜走,不关我的事啊”
盏茶的功夫,谢澜将逃跑的秃鹫一一抓瞭回来。首领小心思不少,它是最后一个跑的,还没来得及行动,便被发现瞭,一边在心底骂骂咧咧,一边笑著迎上前装傻,“仙君,这是怎麽瞭”
其中一鸟看不过它假惺惺的样子,小声嘀咕道,“首领,您就别装瞭,逃跑计划不是您亲自定下的吗”
“你”秃鹫首领一噎,瞥见谢澜怀裡抱著的鸟雀时,一种亲近尊敬之意油然而生,细瞧之下竟有种心神震慑之感,即便现在叫它为这隻鸟立刻赴死也心甘情愿,“仙君这、这鸟好像受瞭内伤。”
物种相似,它对同类的感知更敏锐一些。
谢澜低头一看,不久前还算有活力的麻雀歪倒在佈料间,双目半阖,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唯有一双细嫩的爪子牢牢勾住他胸口的云纹,以此表明不愿被放生的决心。
谢澜皱瞭皱眉,“这谷中可有治疗内伤的草药”
“有是有”,黑毛秃鹫用翅膀搔瞭搔脑袋,犹豫片刻还是说瞭实话,“您乾坤袋裡应该放著不少丹药,直接用应该更快一些。”
谢澜一怔,电光火石间联想到什麽,中指佩戴的银戒不知何时变作芥子空间,悄无声息弹出数枚玉瓶,指尖接触到哪个,脑海中便会自主呈现一段文字说明。
他挑出最适合妖兽服用的那瓶,手指勾住麻雀小巧的尖喙,轻柔又强势地迫使它张开嘴巴,将碧色药丸塞瞭进去,一点浅淡的香气弥散开来,令人闻之神清气爽。
此丹名为回天,由十数种先天灵药炼制而成,无论人妖,隻要还剩一口气,服后便能起死回生。秃鹫首领伸长脖子看著那双素手裡捏著的玉瓶,目露觊觎,畏惧谢澜的武力值不敢妄动。
上品灵丹入口即化作灵力涌向四肢百骸,隐痛暂消,容越溪犹如置身温泉水中,无意识抖动羽翼,舒服得发出一点低鸣。
容越溪晕倒,一半是装的,另一半却是因为眼前离奇的幻觉,他的神志好似被劈成两部分,脑中多出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一个与谢澜有著同一张脸的华服仙君正用玉梳给“他”梳毛,而“他”身上的翊羽是一种豔丽华贵的金红,萦绕的五色流光随呼吸一起一伏,长长的尾羽搭在仙人膝头,晶莹的赤色中夹杂著金色纹路,明丽又张扬,却因“他”依恋的姿态而显得乖顺无害。
哦,原来他这具髒兮兮的身体竟是隻存在于传说中的凤凰容越溪模模糊糊的想。
那仙君声音也和谢澜像瞭九成,隻是少瞭属于岁月的沉淀,多瞭点少年人的锋芒,你的伤早就好瞭,打算何时离开
你和我一起。
仙君拒绝瞭,不可,师尊师兄不知何时出关,我必须留下照看师弟师妹。
容越溪窝在谢澜怀裡,望著他形状优美的下颌线与唇瓣,眼前的人是他却又好像不是他,恍惚中胸腔内倏然升起一股委屈跟不解,已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
再度凝神细瞧,凤凰早已化出人形,翻身坐在仙君腿上,绯衣墨发,两条瓷白的手臂穿过层叠逶迤的袖摆牢牢圈住仙君脖颈,发丝如瀑垂落,露出半张陌生的侧颜,唯有眉眼间的一点朱砂异常熟悉,连位置都和容越溪的一模一样。
凤凰眼睛是漂亮的浅金色,望向仙君时闪著细碎温柔的光,那就过一阵再走
反正我不会同你分开的。
传闻凤凰一族性格刚烈,一生隻有一次心动,若被伴侣抛弃,除瞭疯或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若伴侣死亡,他们便会殉情。
由于这种亲密的姿势,白衣仙君耳根微红,推瞭推凤凰的肩膀,却压根没舍得用力,训斥的话也失瞭严厉,下来,青天白日,成何体统。
凤凰似乎与他甚是熟稔,显然没把这点程度的拒绝放在眼裡,长眉一挑,拈起一缕仙君绸缎般的乌发在指尖绕来绕去,然后跟自己的编在一起,漫不经心的道,白日不行,晚上就可以瞭吗
仙君语速快瞭不少,不可。
凤凰悠悠叹瞭口气,表情单纯懵懂,可是你不喜欢抱著我的本体吗,为什麽变成人就不行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