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原本是早上开始作画的时间竟然推迟到了晌午。
两个老人家坐不住,便咳嗽着休息,拂袖而去,白豌居然也不阻止。
他依旧那么拿着笔呆呆的站在桌旁,睫毛微颤,征征的注视着泛黄的宣纸。
等到黄昏渐至,这人才慢条斯理的提笔作画,干净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夕阳出现,他才放下了笔搁。
那李离见着这人此次专注作画,神情和昨日比试的随性完全不同,顿感不知哪里来的恼怒。
从前的韩妙染作画就是如此怪诞,越不喜欢的内容就画的越快。这次未免太久了些。
“画好了,要看看吗?”
李离本以为这个离经叛道,想法怪诞的人又会画出些什么出奇的东西。却不料,画面相当正常。
这幅画潇洒写意,完全按照李老爷和李夫人今日的面容装扮来画。尤其人过目不忘,甚至二人都去休息了也能画得出来。
只是,明明应该用工笔画的,这人却十分异常的用了比较狂放的笔法。而且笔锋飘逸,有大片泼墨和留白。
“白侍诏今日的画,好像画技平平啊!耽搁那么久,还以为会画出什么惊世之作。”
李离双目微抬,觉出这人的左手画功并没有比他好多少,甚至这幅画的水准还比他差一截。
白豌眼中倒影投出一片冷清:“圣上旨意需要按矩绘制,难道不该画成这样?”
这话一下让对面人噎住。
这种时候倒是按照规矩画了,之前每次画题几乎都要跑偏,另辟蹊径。
李离抬眉间,看着这人略带戏谑,稍稍厉声:“罢了,且先拿去给老爷夫人看看。”
收画的一个丫鬟将其卷轴捧起,而另一个则收拾起了笔墨纸砚。
白豌瞧着这两名丫鬟,削瘦单薄,面色稍稍蜡黄。比起京城的宫女丫鬟,姿容稍逊。
尤其,其中拿砚台的那个丫鬟手腕处隐隐露出一角,明显有好几道红色鞭痕迹,根本想不到这人在李府遭遇了什么。
“白侍诏是看上了我府上的丫鬟?”李离上下打量着他,戏谑道。
白豌吸了吸气,不太忍心的偏过头:“李管家,你们府上的丫鬟似乎养的并不好。”
李离在旁笑道:“都是江洲城一些主动卖身葬父葬母进来的,容貌身段确实差了些。”
原来都是流民之女啊。
白豌看着这两个丫鬟,她们眼都不敢抬,紧张而仓促的做事,一定很怕李府的人。
他自知不是圣人,却也见不得这种事情生:“我要画的园林和百胜居,需要有人掌灯和研磨,她们两个正合适。”
画几日便保这二人几日安生,眼下也做不到更多。
李离听罢,折扇稍稍一弯:“也好,这两个丫鬟,这些日子就归白侍诏你了。”
“多谢李管家。”白豌稍稍行了个礼,却觉得这二人看自己仿佛不是感激,更像是惧怕。
他这才想起,古之丫鬟大多就是物件,总被人随意给人。
于是,他心下微凛,口中道:“放心,我只想让你们研墨而已,家中已有家眷,没有别的非分之想。”
李离扬起折扇,转向他:“白侍诏看上去年纪不大,竟然已经有了家眷?”
白豌深沉一笑:“算是吧。”
他单方面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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