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万年公主游走两端,尽力弥缝;更劝舅姑修身。后以为善,常召主入禁,与华阳、临安言笑款洽。
时宋王无忧色,帝斥其不悌。王出谓左右曰:“二哥、三哥死又未死,哀甚?”
十二月十五己巳望,温州奏醴泉涌,木连理八生。
天视十六年
正月初四丁亥,商王成物猝逝于鸡坊,年五十六。赠司空、河西提督。王生平嗜斗鸡,帝以常乐、常宁、常平等五坊鸡舍赐之。
二月初一甲寅朔,群臣複劝封禅,帝从之。
三月十三丙申,帝疾。诏太子监国,以赵俭、邓先、褚廉兼东宫知政事;军国大议有不决者,咨禀皇后进止。
晋王日请入侍,帝不许。
陈贤妃侍药,不离左右。愁容弗食,帝曰:“不过小症,何忧如此?”妃曰:“妾虽卑微,隻愿同心事上。内外不平,损伤圣体,是心不安。”因问,论及嫡长,后闻,衔之未发。
四月十一癸亥,迁李君凌吏部侍郎。十二甲子,转沉弘载峡州刺史,兼山南按察使。
太子间日听政,旬日还东宫,与师傅讲道义。
某,太子从内出,色蹙然。韩天进以为紫微帝座无他变,不使忧。
翌日或告曰:“天进言国傢事不足忧,但立新主,令心腹大臣辅之,必自定。”帝恶之,赐天进自尽,妻孥不免。
晋王喜,自以为太子将黜,阴使其党佈织逆状。
六月,帝疾瘳。群官朝贺。二十壬申,有人诈称太子主簿,诣宫门进事。宫人率以报后,后省之,书言太子妃与其母蒯氏使女巫厌祷,曰:“帝疾不起,赏报不赀。”后知其诈,不以闻,秘捕其人,绞杀之。
七月初四乙酉,亢宿四星明大,吉。
十七戊戌,帝后幸东都,以备封山。诏令晋王随从,太子镇西京。
是时秋。幡卷树摇,霪雨三日不止。廿二癸卯,雨暴澍。晋王龟卜,乞合神明。忽时光如电,霹雳震庭。崔子平即曰:“雷,人君象也。急取,大吉,不宜再疑也!”左右亦曰:“太子死,唯王可以为嗣。”乃决计。当夜,遣人假书赐太子,数以无能,齎药赐死。
西京亦冥晦。渭水汛,运粮船浪裡翻覆。市人仰天叹曰:“不日,米又将贵。”
东宫,永福殿。太子妃临産,骨节开张,痛如锯解。
书至。
太子啓书,颤巍入内,欲服药。褚廉趋进,夺之曰:“封禅在即,授殿下监国,此重任也。今一使者来,即自杀,安知非诈也!複请而后死,犹未晚。”使者亦随内,眈于旁。太子痛曰:“父赐子死,焉能为诈!”遂举药。
时人走告太子死,太子妃惊厥而亡。胎儿未下,闷绝体中。
内舍。褚廉遽泛太子卮,抽怀刀刺使,使踣地,血溅太子衣。
太子大惧,廉扼太子腕曰:“若为真,臣坐三族死;非真,此破局之机也。两都道路甚迩,臣快马诣洛,三日即明。”
永福殿外闻哭。太子欲出,廉拦之,眦裂曰:“殿下速决!所存者大,弗然,尽成廪上之灰矣!”太子顾,正色曰:“今往,安危难测,卿当有佳马。”使驾良马,廉之侄四维及内厩丞武冶并从。望其去远,趋内,更衣。系使者于偏殿;传令戒严,出入者皆斩;以心腹典内李梦知总领左右监门将,并召千牛、卫士为之备。
俟两昏晓,太子怀抱时儿,不使之离。时儿晓意,不欠伸,不嚏咳,垂泪而已。
廿七戊申,雨过云散,水缓波平。运粮船临岸,百姓喜泣:“粮粜可抵脚直,不致更欠官傢账。”
廿九庚戌,帝暴疾。
八月初一壬子朔,敕赵绰、吕皓、赵俭、苏歙与御史台、大理、中书、门下会鞫之。王逆状已具。后谓侍臣:“将何以处之?”群臣莫敢对,侍御史杨文俨进曰:“父母子女至亲,及其有罪,使之居外,亦善矣。”
十二癸亥,诏废晋王为庶人,徙于泸州,刀具巾带一应为去;徙齐王于黔州。诛崔子平等。王府参军杨招、文学楼粲等以失察,坐免为庶人。馀当连坐者,皆赦之。
褚廉、李梦知、褚四维、武冶以功,皆蒙劳赏。
十五,仲秋。夜澄净,御宴并停。
十八己巳,何进、麴元观被收。帝引进入内,进跪地谢:“陛下圣体稍安不?”帝让曰:“尔事我于潜龙,何以蹉跌至此!”进叩头流血。帝含忍,谓进曰:“五台葱鬱,与卿长决矣。”
淑妃脱簪待罪,乞求兄生。后谓曰:“群臣以为不可。”妃泣下,后不忍恻楚。
廿二癸酉,赐自尽。原其妻及子。
廿三甲戌,麴元观配流驩州。旧制:流人禁乘马。后请给马,曰:“元观有功,莫令小吏辱之。”及上路,元观向北稽首。
时晋王府媵妾奴婢多纳入东宫。
九月初二壬午,诏停封禅事。
十四甲午,户部奏:计户七百八十二万四千八百七十八。
十月初一庚戌朔,以杜云洗为右监门大将军。
廿四癸酉,除杨文俨刑部员外郎。
十一月初九戊子,晋王以马缰自缢而死,年二十四。帝闻,以玩忽职守杀沿路差使。是时,州县恐惧,风声鹤唳。
廿八丁未,陈贤妃以过被裁。
是夜,紫宸殿。后具馔以进,帝不应,再请,帝曰:“皇后何必心急?来日自得雀卵啖尔雏。”后知帝疑怨,然愤曰:“母子分解,千生万苦。岂以一子命易一子命哉!”语未毕,泪沾案。帝作咳,后自起侍汤。帝悔,仰而视后,容体亦瘁矣。帝命同坐。殿外寒风摧切。帝曰:“我无父母,无兄友,心中所忾,难与臣言,独与妻言之。”后曰:“妾事陛下三十年,容貌易改,唯心不改。”帝宽,令尚食煮酒。后曰:“陛下方得差,不宜湎酒。”帝曰:“朕已询医傢,隆冬少饮,反益体。”亲为后酾,交晃觥筹,烛夜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