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炯炯,大有李云锦一声令下,即刻就给她反瞭的架势。
李云锦现在相信这确实是一个水寇头子。
这段时间以来,朱青表现得都太伟光正瞭,让李云锦根深蒂固地认为这是一个保傢卫国的正统将军,险些忘记她的出身。
李云锦不愿意轻慢朱青的认真,她也摆出瞭认真的神色,道:“你说这些难民为何跟著我?是因为我是长宁公主吗?”
“不是的,是因为我有粮草。而这些粮草是从哪裡来的呢?是太子哥哥担心你们伤害我,所以紧急调拨出来的。也不仅仅是为我,是因为你们是他的子民,哥哥绝对不会放任子民饿死不管。他是天底下最仁义的君主,我不能拿他的仁慈作为武器,去对付他。”
李云锦本来指望这番深明大义的话可以说服朱青,谁知道朱青却露出瞭一副古怪的神情。那表情仿佛在说:你在说什麽屁话?
李云锦愣瞭一下。
朱青也不知道原来她的脑袋瓜子裡面装的是这些东西。
“我跟著你,不是因为太子。”朱青说,“我跟著你,是因为人人都知道刘世宗毁堤淹田,可是隻有你在没有诏令的情况下斩杀瞭他。我跟著你,是因为你如果不想管这些难民,你早就能走,但你没有走。我跟著你,是因为北旻入侵,你参与战争可能会死,且一定会被皇城裡的那些人猜忌,但是你没有因此就不作为,放任北旻入侵,傢国沦丧。”
她顿瞭顿,十分坚定地跟李云锦说:“你是一个最愚蠢的政客,但是我喜欢你的愚蠢。所以我跟著的,一直都是长宁公主李云锦。不是什麽太子的粮草。”
李云锦出生以来,第一次被人用这麽一段长篇大论当面鼓吹,偏偏朱青说得义正严辞,吹得她有点面红耳赤,她的感动还没来得及溢于言表,朱青接著说:“粮草这东西,你要是让我放开瞭手去搞,咱们现在手裡有军队有甲胄有武器,有什麽粮草搞不来呢?”
“等等,等等,大可不必。”李云锦扶额,要不是这个真是共患过难的姐妹,她现在就把她移交大理寺。
“朱青,这片土地还经得起第二次战争吗?咱们现在打起来,最开心的是北旻,他们一定会再次南下。”
“难道你就这麽束手就擒?凭什麽呀!你对社稷有功啊!”
“我已经向太子哥哥去信解释瞭一切,并且提出留下来参与和谈。总之,先让京城裡的人冷却一下脑子。都冷静下来瞭,就好谈一点。”
她道:“隻要哥哥相信我,我就什麽都不怕。”
求和的国书连同李云锦的信一起送到瞭京都。
朝廷针对和谈的主使进行商讨,太子提出由长宁公主担任。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太子妃先在东宫闹瞭起来:“殿下怎可继续给长宁增加政治筹码?如今长宁已经拥兵自重,事态到瞭现在这个局面,殿下还在心存幻想吗?区区流民怎敢绑架皇室宗亲,这一切从最开始就是一个局!通过所谓的绑架案,三十万大军有瞭粮草医药。我可听说,长宁公主近身军士身著甲胄,大杀四方,这甲胄从何而来?私藏甲胄乃是重罪。”
太子解释:“姚旭已经来信,这甲胄是他送的。”
“呵。姚旭在东宫待瞭五年,如今不过是跟著长宁公主外出数月,就敢冒著杀头之罪私自给她甲胄,说不准他一开始就是长宁安插在东宫的内应!长宁心计非同一般。殿下怎可不警醒呢?”
她曾无数次为自己嫁给瞭一位仁慈的太子而感到欣慰,可如今,这份仁慈落在对手身上,让她无比抓狂。
她狠瞭狠心,道:“若殿下顾惜兄妹情谊,臣妾来动手。”
“放肆!”
太子的愤怒像重锤落下,将太子妃砸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第一次在太子的眼裡看见瞭蓬勃的杀意。
原来脾气再好的太子,也是太子,隻一眼,扑面而来的威压像是大山一样,压得太子妃喘不上气来。太子妃震惊惶恐,膝盖一软,险些跪下去,却被太子一把捞住。
不过转瞬之间,太子已经控制住瞭自己的表情,那些外洩的情绪都被他仁厚平和的脸给罩在裡面。
太子的语气依旧平和:“领流民抵御外辱,换做世间的任何一个人,都该封狼居胥,可为什麽隻因为她是一个公主,就变得该死呢?”
太子妃在他的手裡簌簌发抖,太子还是那个端方持正的太子,却让她感知到瞭危险。
太子察觉到她的惧意,语气放得更加轻:“文蔷,孤不希望隻因为她是孤的妹妹,就被抹去所有的功勋。”
几日之后,朝廷下诏,由礼部侍郎率部进行谈判细则,护国柱石顾向阳为谈判主使,长宁公主作为谈判副使,共同负责此次北旻大椿的战后谈判。
随著礼部侍郎而来的,还有军部兵籍司,带著皇帝的旨意,将李云锦手下的全部军队收编入籍。
和谈上,除却赔付大椿的天价军需费之外,周代愿以黄金二十万两赎回被攻陷的七城。
李云锦不允。
周代提出派出公主和亲,表彰两国友谊。
大椿如今适龄未嫁的公主隻有一个李云锦。
李云锦嗤笑:“三皇子是不是忘记瞭,你们是战败国。要本宫和亲?笑话!你怎麽不派个皇子来入赘?”
周代道:“可我国并没有适龄未嫁的公主瞭。”
“这个简单,换个皇子过来为质,也是一样的。”她好整以暇地盯著周代,意思也很明确,她可以接受周代过来当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