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著手机发呆,有几分钟就这样一动不动。
面对自己,她能尽量去克制不再回想,能尽量让自己变得平静。
可面对弟弟,她却再也无法忍受自己的无能,因为,她没办法去减少弟弟心裡的伤痛,她也没办法不让弟弟成为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
她是一个没用的女儿,一个没用的姐姐。
她急急走进卫生间,随手把门关上。
她打开洗手盆的水龙头,把头伸到水龙头下面,用手捧著水往脸上冲,想用水流冲走眼睛裡的眼泪。
几分钟后,眼睛裡的水流能停止瞭。
她盯著镜子裡的脸,几秒后,她拿起毛巾擦瞭下。
她打开卫生间的门,低著头往外走,猛地撞进一个坚硬宽阔的胸膛,紧接著,两条有力的胳膊一下抱住她。
她一抬头,他正低头看著她,他的眼睛裡有几分焦急。
“潇潇的话让你又伤心瞭是吗?”
她摇摇头,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又把头低下来,“我不是伤心,我隻是觉得自己没用,很无能,那个时候,我看著我爸爸一天天地离我和潇潇越来越远,我却无能为力,什麽也做不瞭,到最后,隻能眼睁睁地看著他离开。”
说完,她的眼睛裡又克制不住的滴出两滴眼泪,她马上用手飞快擦干。
“你哭吧,我不会嫌你麻烦。”他的嘴几乎贴在她耳边说道。
“不,我会嫌自己矫情,天天哭,掉眼泪,像返潮天渗水的墙一样让人嫌弃,有什麽意思?”她挤开嘴角的肌肉,拼出一个勉强的微笑面对他。
然后,她慢慢脱离出他的怀抱,他也很懂她的意思,顺势松开她,放她走进瞭卧室。
“小宛,你如果想聊的话,我愿意奉陪,哪怕聊一个晚上我都愿意。”但他还是紧跟在她身后,也进瞭卧室。
“我不想聊,你不是说过嘛,过去的已经过去。”她转身面对他,摇摇头。
毕竟是她自己个人生活的事情,她根本不想去和他聊这些。
他终归会是个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哪怕现在近在几厘米之内的范围内。
“我是想如果你说出来的话,可能心裡好受点,就不会那麽伤心!”他又接著补瞭一句。
她却突然苦笑瞭,“真正伤心的事情,不是说一次二次后就能不伤心的。”
“不过谢谢你,我知道你是好心,是想安慰我。”她马上又补瞭这句话。
“你知道我的心意,我就很开心。”他咧嘴笑瞭,“那今天晚上我想我应该睡在这裡。”
他边说边用手指瞭下方向,就是她的床旁边,距离墙之间的这一大块空地。
“为什麽?”她惊讶得下巴差点合不上。
“我怕你晚上又要做噩梦。”
她连忙不停摇头,“不用不用,你放心,不会有事瞭。”
“小宛,实际意义上,我已经在这裡睡过瞭。”
“你不要瞎说,什麽时候?”他这话把她吓一跳,整个人往后退瞭一步。
“你忘瞭,就两天前,你做噩梦那个晚上。”
她又连忙摇头,“那个晚上不算”
“怎麽不算?我趴在这裡睡,和躺在这裡睡,隻是形态上不一样,但本质上是一样的。还有啊,其实我在客厅和在这裡也没什麽区别,反正都是在你的床旁边,对吧?至于距离的远近,是不需要关注的不重要的细节。”
“怎麽会没有区别?至少卧室和客厅之间有这个门帘!”她用手指指那个门。
“这个门帘隻是一个形式,隻是起到一个象征作用,如果我有坏心思,想做坏事,你觉得这帘子能挡得住?肯定挡不住的,所以既然隻是象征,那形式上的和精神上的也没什麽区别的!”
他这番话让她听著像天书,她脑子转不过弯来,就瞪著眼睛看他,他却哈哈笑起来。
“小宛,就是说,我在精神上竖起一道帘子,将你和我阻隔开来,以防止会出现什麽让你觉得不妥的事情。我相信我能做到的,我已经通过考验,就是你做噩梦那个晚上,你看我趴在你床上,也没做什麽坏事是吧?那今晚我睡在这裡也不会有不妥。”他说得滔滔不绝,“小宛,你不用冲我翻白眼,我是觉得,很有必要,至少要再观察一个晚上,万一你又做噩梦,到时再半夜裡惨叫,不用说,我是肯定又会被你吓得半死,还有我估计连邻居都要冲进门来报警的。”
她是完全又想起他这张嘴是有多麽会说的!
“我晚上的叫声真有这麽恐怖?”她是对自己做噩梦时的叫喊声没多少印象。
“当然,三更半夜,一个女人的惨叫那是最恐怖的,尤其现在这栋楼又是被封控住的,裡面的住客本来就是精神高度紧张的,所以,你自己设想一下嘛!”
她这下是彻底无语,她自己也无法保证说,就一定不会再做噩梦。
另外,她也不觉得他是完全在瞎说,要是她做噩梦的动静真的打扰到邻居,那就太尴尬。
“你也认为我说的有道理是吧?哈哈,太好瞭”他像一束光般闪出卧室,再进来时,手裡已经提著他那张凉席,他变戏法一样,一秒之内就把凉席铺好。
“小宛,你这边还有薄的被子吗?晚上空调会有点冷的。”
她叹口气,真的去衣橱裡找瞭条空调被子,递给他。
他笑嘻嘻地接过来,马上铺在席子上。
他这个样子就像是头次参加夏令营的孩子,从头到脚都充满著高兴劲和兴奋劲。
“你今晚不用加班瞭吗?”她看看时间也还早啊,谁能这麽早就睡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