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一怔,猛然压住她的肩膀,“你说什么!?”
“诶?”阿五不解道。
她刚刚说……容氏天下?
林文惊骇,额角冒出细细汗珠,但愿、但愿他猜错了……
“现在的皇上,姓什么?”林文问道。
南疆边陲,民风纯朴,谈论起皇室也没那么多顾忌。阿五笑着回答:“先生博学多才,怎么连这也不知?姓容啊!容纳百川的‘容’!”
——在下姓“容”。
话犹在耳边,林文抬头,二楼已不见深蓝色的身影,姚启民……
本名是“容启民”么?
原以为这人是大富大贵之人,岂知不仅于此,这人竟然是皇亲国戚。
他当着容启民的面,肆无忌惮地评论当今皇上和鱼小姐,会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身子抖了抖,林文抚着胸口,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不会的,如果容启民想杀他,何必请他上去又放过他?何必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思绪纷乱,林文面色惨白,引来阿五的担忧,“先生,发生什么事了?您没事吧!?”
“没……没事,”林文缓缓摇头,“有些累了,我们早些回去吧!”
“哦,好!”阿五乖巧地答道。
走出茶馆,看着外边纷繁的世界,林文深深呼吸一口气。
容启民说过,不日要登门拜访。这个人,不可不防啊……
卷五心悦君兮君不知
军营里,容启民正细细地研究边疆地图,营帐大门被揭开,一道身影飘然而入。
青草的香味,不需抬头容启民就知道是谁。
“希夷,你怎么来了?”话语中透着一丝愕然,容启民问道。
“来看看大哥这半年过得如何!”荣希夷笑答,一路风尘,衣角蒙上不少尘埃,俊逸的容颜也布上丝丝倦怠。
“快去歇息吧!”没有继续调侃希夷,容启民猜到他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才这般不分昼夜的赶路。作为兄长,容启民能够为这个弟弟做的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少之又少。
打小,他这个弟弟就和别人很不一样。不喜欢过多的接触人群,不喜欢与人交谈。在五岁那年被送入水氏学习天命之术,十年后才回到荣安王府。因此兄弟俩之间有不少的隔膜,就连父王对希夷,也颇为冷淡,很少过问他。
也许,在荣安王心中,希夷已经渐渐变为太子党中一员。
“恩。”荣希夷点点头,随着门口的士兵下去了。
容启民走到营帐口,看着远方的天幕,染上一层灰色的蓝,遮住那丝丝缕缕的阳光。这样的阴天,带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迷雾中找不到方向一般,透不过起来的压抑。
希夷来了南疆,是不是代表新皇在猜忌?
猜忌南疆会发生事变?
几个月前,新皇还未登基,只是太子殿下时,曾一度身受重伤,引发其他几国的觊觎。各国密探频频潜入皇宫,边疆局势也变得动荡起来,战火几次一触即发。然而,三个月前,太子殿下突然身体痊愈,紧接着登上皇位,改换国号,封赏新臣,罢黜旧制……一系列的行动让所有人措手不及,西北、东北两处邻国交界处派兵御驾亲征,彻底打碎了几国欲乘乱吞并沉景国的企图。
如今,唯有雁景国依旧蠢蠢欲动,其皇上还扬言沉景太子已死,新皇不过是一个傀儡,想要从内动摇沉景国根基。
太子殿下是否活着,一封密信启民便已一清二楚。鱼太师的笔记,是他最熟悉不过的,还有新皇的一番话语,扫除他所有的疑虑。
所以,希夷来,绝不是因新皇的猜忌而来。即使新皇怀疑他,希夷是天命师,对军事一窍不通,派他来也毫无用处,反而会断去他的后顾之忧。
希夷究竟为何要来南疆?
揉了揉额角,无法看透希夷这个人,容启民只得吩咐手下人好好照顾这个弟弟,凡是顺着他去吧!就算他想阻拦也拦不住,凭希夷那一身本事,单打独斗很少人是他的对手。
翌日,当荣希夷出现在容启民门前,神情矍铄时,启民微微诧异地问道:“何事?”这么早来找他。
“大哥,我想出去走走!”希夷说道,几缕青丝在熹微的晨光中摇曳。
“好。”容启民点点头,无论希夷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不会去干预。这是希夷的意愿,也是他这个哥哥的原则——即便是兄弟,也不该以此来约束对方。
道了声再见,荣希夷转身往外走去,不出几步又停下来,“大哥,你……最近有没有遇见什么奇怪的女子?”
奇怪的女子?
容启民蹙眉,不明白希夷所指。
“就是言行比较独特。”荣希夷解释道,记忆中诗诗一颦一笑,都透着一股别样的风采,古灵精怪,完全不似这个世间的女子那般贤惠温顺。
“唔……”容启民凝神,一手抚着下巴,“奇怪的女子……若说言行独特的人倒是遇见一个,但是个男子。”
“是么?”仿佛是在意料之中,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失望,希夷提脚便走,“多谢大哥了。”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南山书院中,一群孩童坐在一间屋子里,念着墙板上的诗句。
林文负手在窄窄的过道上来回巡视,不时指点其中念错的字句。
“很好,这首诗大家都理解了吗?”
“先生!”一个小男生站起来,大声说道,“诗里面的南山指的就是我们这里么?”
林文摇头,“非也非也,此南山非彼南山。诗中的南山,指的是一座名为‘庐山’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