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依旧是温温和和的,拉起林诗雯的手问东问西,最后惊呼一声,“哎呀,瞧我什么记性!汀儿,你好不容易来皇宫一次,还没见过鱼大人罢!?”
鱼大人?林诗雯脑中飞速转动,回忆小蝶曾经告诉过的信息,很快记起鱼汀的爷爷在朝廷担任重臣,两朝元老,平日都待在皇宫里,极少回来与家人团聚。
“回娘娘,还未。”林诗雯斟酌着字句,小心回答。
“你要是想的话,我叫人带你过去见见?”皇后很好心地问道。
“不必了,民女进宫是为殿下而来,并不是因家事。”林诗雯婉言拒绝道。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皇后叹息,瞥了一眼攸然,忽而笑道,“既然来了,不如在皇宫里多待几日再回去。”
“谢皇后。”连皇后都开口了,林诗雯也不再推拒。
皇上蹙了蹙眉,似有几分不悦,但最后不置一词,甩甩广袖离开。
于是,林诗雯名正言顺地住进了东宫,住在攸然隔壁的一间卧房里。
时值夏秋之交,湖中的荷花荷叶已显出败落之际。每每经过湖边,林诗雯总有几分怅惘,偶尔风吹荷叶,她不由多看几眼,期望着空灵会从荷叶之下钻出来,带回龙玉。
可惜,一直没有消息……
容希夷几乎每天都会来东宫看望攸然,白言秋也不定时的窜出来,捣捣乱,调侃调侃。
再加上许久未见的大公子容启民,人小鬼大的谢可,随意出入东宫的韵之,那时候住往成为一日里东宫最热闹的时候。
宫女、侍卫都下去了,留下一壶茶,几碟精致的糕点,那几人围坐在攸然床边,或议论家国大事,或谋略朝廷政事。他们从不避讳林诗雯,偶尔还会问她一些难以达成共识的问题。
林诗雯总笑笑不愿多言,一来古时规定后宫女子不得干预政事,二来她的确不懂这些,听着很是有趣,但轮到她出谋划策则还是缺了点火候。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事她都毫无建树,在关于教育等方面,因时自己熟悉的领域,时常会插几句嘴,引得他人惊叹。
一日,当林诗雯将延续中国近千年的科举制度详细地描述一遍后,剩下的时间中容启民总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被他看得再也忍受不住时,林诗雯趁人不注意问道,“容公子,请问有什么问题么?”
“是你!”他语调阴冷,一如身上的深蓝色的长衣,泛着凛冽的寒光,让人不禁颤抖。
林诗雯勉强笑笑,他总不至于在太子眼皮底下抢人吧!?过去发生的事愫并没有随着时间淡忘,林诗雯悠悠答道,“是我又怎样?”
眼角微斜,几分挑衅几分得意。
谁叫那时被他欺负的那么惨,还逼她唱歌。
要知道林诗雯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唱歌。
一唱歌,老底全被掏出来了!
深邃的眼眸闪过一道精光,将内心的失望与兴奋完好地遮掩住,容启民笑道,“不怎么。”
自从那日她毫无征兆地消失了,容启民不断派人搜寻,毫无音讯,方才相信她来历不凡。岂知何止来历不凡,她根本就是殿下的未婚妃子呵!
拜别太子,几人从东宫出来,容启民与容希夷走在一处。
“你都知道,是不是?”
“知道什么?”青衣翩飞,容希夷神情淡淡。
容启民冷笑一声,“莫再装傻了,你早就知道她是谁了。”
“当看到我在她身边,你就该知道这一切!”容希夷回道。
启民微愣,半晌苦笑道,“该知道……是啊……我怎么会不知道!?那样的女子,我怎么会该死的忘掉!?……”
听着自家哥哥痛心的怨言,希夷深深叹了口气,似要将自己郁积多日的苦痛一一吐出。
“不是你的,注定不会属于你。大哥,放手罢!”以他多年的了解,启民接下去想做什么,希夷心中十分了然。
“放手么?”容启民神思恍惚,一想到林诗雯的音容笑貌,心就无法放下。
可是对方是殿下,是他们用生命宣誓效忠一生一世的人呵!
“希夷,你放得了手么?”启民反问道。
“只要……殿下不放手。”容希夷顿了顿,答道。
只要殿下不放手,那么,他就会放手……
因为,他们之中,注定要有人放手,有人黯然,有人退出……
“知道了,”启民垂下头,灰心答道,“希夷,我要向殿下请求去南方镇守边疆。”
既然结局命定如此,那就让他远离吧,远远的离开这里的一切……
一直等到这份淡然悠远的感情,灰飞烟灭……
卷三何当共剪西窗烛
得知容启民戍守边疆,林诗雯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心中一阵内疚。那一日,他来辞别,视线相对时她总感觉那双幽深的眸子中流露出一些无法触及的东西。
深蓝色的长衫一如记忆中的那么深沉稳重,有一瞬间,林诗雯有一种冲动,希望能避得远远的,就当从未遇到过这样一个人,从未有过那些共有的记忆。
她不是一个滥情的人,但隐约中撞破的感情,隐忍的执念,让地有些不知所措,不懂得如何回绝,也不忍心毫不留情地拒绝。
剩下的,只有逃避……
坐在湖畔边,林诗雯双手撑着脑袋,低眉看着足尖以打发时间。
她不会煎药,也不会照料人,每逢攸然和药看病时,都自动避开。因为即使没有她,也会有许多人众星捧月般围绕着他,好似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