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也不近……
每当他想打破那层隔膜时,总会有这样或是那样的理由,阻止他的靠近。
不过,还有很长的时间能让他一点一点靠近,走入她的生命……
将林诗雯送回北宫后,攸然在太平轩门外徘徊了许久。他没有进去,亦没有去窗口观看。女德课,他已经叮嘱了赵嬷嬷要她好好照顾鱼汀,相信赵嬷嬷不会违背。
“大哥!”身后传来一声轻呼,转头间正见韵之一脸坏笑,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暖昧,“来看大嫂么?”
攸然笑笑,当与韵之单独相处时,他们之间总是这般随意,没有多少礼数忌惮。
“你好好照顾她!”攸然没有承认,只认真地嘱咐道。
韵之噗哧一声笑开了,清俊的面庞上挂着孩子般顽皮的笑容,没想到他一贯清冷的兄长,竟然会因一名女子而乱了方寸。
长此以往,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韵之隐隐有些期盼,期盼这个小嫂子能够快快长大,过了及笄便能名正言顺地嫁给大哥。
“放心罢!我会好好看着地的!”韵之揶揄道,“倒是大哥,你刚刚带小嫂嫂去哪了?”
“洛东江。”攸然答道,视线透过窗口,落在了远方。
“洛东江?”韵之心里一沉,脱口问道,“为何要带她去那里?”
众所周知,洛东江是祭奠洛神和东君爱情的地方,儿时听到这个故事时,韵之总觉得过于悲凉,因此每每走到江边,也不由自主地寻觅那一杯黄土,想着是否真如传说所言,在这里有一块洛神墓。
“只是想带她去看看罢了!”攸然说道,原因么,连自己也不清楚,只在看到诗诗的那一瞬间,心里涌出一股冲动,想要带她去洛东江,去看那白沙笼罩下的江面。
好似千万年以前,他曾拉着她的手,走在江边,远眺那无边无际的江面……
最初,他是因母妃的故事而来洛东江,少时在学宫学习时,每当遇上了不开心的事,他都会走到江边,静静坐在天水之间,默默凝视……
久而久之,这已成为一种习惯,直到离开学宫后,他依然会不自觉地找一处水边,安安静静坐下,思考。
看着攸然沉默的神色,韵之虽有些不解,却知道何事该问,何事不该问,他笑道,“你既然放心了,就快些回去罢!希夷在门口等你,不要让大家担心。”
迈出的步子停下,攸然无奈的挑眉,“我何时让大家担心了?”
一直都是他在为他们操心,在他们身后运筹帷握,怎轮到他们为他担忧?
“你的身子,”韵之嘴边的微笑沉下,神情肃然地看着他,“你应当比我们都要清楚。”
攸然默然,没有回答。来看诗诗之前,他的身子一度到了最坏的地步,甚至连坐起身都几分困难,药物的毒性已经深入骨髓。这是连他都未想到的,旧伤造成的伤害与千日醉的毒性、解药几种药石混合会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
现在,若不是容希夷用咒法强行支撑,他根本无法站在诗诗面前,执起她的手,与她一起欢笑。
“我走了。”先天郁积在胸口的甜腥似要喷涌而出,攸然转过身,背对韵之,踉踉跄跄走了几步。手不由抚着胸口,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方才在洛东江边时,就感觉到身体的透支,现在更是如此……
“大哥,你怎么了?”发现攸然不对劲,韵之快步走上前扶住他。
“没事。”攸然强忍着不适,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学宫门口,一辆马车静候着。
一袭青衣,站在桂树下,满树细碎的桂花飘散着浓郁的香味儿,风一过,花瓣如细雨纷纷而下。
看到韵之搀扶着攸然走出,希夷顿时脸色一沉,快步走过来,从韵之手中接过攸然,瞥见那一脸的惨白,他狠狠瞪着攸然问道,“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去看看就好么?”
攸然苦笑,张张嘴欲回答,下一刻剧烈的咳起来,一抹血丝从喉间漫出,墨色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双眼紧紧合上,没有睁开。
“大哥!”
“殿下!”
……
卷三 何当共剪西窗烛
容攸然的病情被隐瞒起来,林诗雯接下来的日子比第一日舒服许多。至少那些嬷嬷不会再无缘无故给她难堪,尤其是泰嬷嬷,因那“安”字之事对她的态度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礼仪课也不像想象中那么复杂,许多基本礼仪对于十几岁的小姑娘来说可能难了些,但鱼汀体内的是已经二十的林诗雯,无论是理解力还是接受力都远远超出其他女子。
这也是另其他人妒忌的原因之一,不断有人奚落她,想要贬低她,给她难堪。林诗雯一言一行都小心翼翼,加上韵之、鱼息的帮忙,日子有惊无险地流淌着,说不上怯意,却也不无聊。
这一日,午饭过后,林诗雯夹着一本《玄经》去了后花园。
说是花园,并没有多少花,浓浓的荫蔽遮挡住灼热的阳光,透过密密层层的树叶,星星点点的光斑在风中漂移。林诗雯向来喜欢坐在树下看书,感受着风的亲吻,让光斑落在书页上,与点点油墨勾勒出一幅幅七彩的画卷。
《玄经》其实是一本挺无聊的书,放在书架里沾满灰尘,从没有人抽出来翻阅过。而其他的书籍,每当林诗雯想要借阅时都被人先下手了,最后她百般无奈拿了《玄经》来打发大段无聊的时光。
书名《玄经》,里面的内容却像极了《周易》,五行八卦分门别类地阐述,“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字排列组合成各种奇异的图案安,初看时只觉得糊涂,渐渐的林诗雯开始入迷,书中不但讲了如何预测天命,还提到了人命、国命,甚至教人如何从面色上断定一个人的气数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