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吗?攸然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女,乌黑的额发软软的贴在面颊上,风吹过时掀起疏疏密密的涟漪。如果现在走了,那么长久以来的计划将功亏一篑,他们好不容易有了今日,就此离开,叫他怎么能甘心啊!
可是,不走的话,他们快要坚持不住了,诗诗也……
抬起头,沉沉死气压抑得人快要窒息,攸然知道,他不说离开,所有的人都不会动一步。他们对他的信任,就如同将生命放在他的掌心,毫不犹豫,甚至下一刻可以为他赴汤蹈火。但他也知道,他们对他的信任是建立在多年的友谊之上,是知道他绝不会让任何人做出无辜的牺牲。
泛白的薄唇刚吐出一个“走”字,耳畔传来轻柔的女音让他为之一震。
“攸然……”
“诗诗”,攸然握住林诗雯的手,激动地在她耳边呼唤,“我在。”
少女合着眼,眉头紧紧皱着,嘴角也随之垂下,像是陷入一个噩梦,声音中浸透着苦涩,“攸然……”
一段香带她走入怎样的执念?攸然无法知晓,他只能将林诗雯紧紧搂在怀中,一点一点安抚,试图想通过外界的呼唤叫醒她。
“诗诗,我在。”我一直都在,在你的身旁默默注视着你。
“没有用的,汀儿根本听不到你的声音。”心中微微酸楚,陈子宁打断道。
“那该怎么办?”失了往常的几分镇定,容攸然此刻不再像高高在上的神灵,而如同他们一般,都是有着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
“先离开吧!”陈子宁看着藏在攸然怀中娇小的身躯,说道。
比武输了,可以再赢回来,江山失了,可以再夺回来,那些是死物,无论丢失了多少次都有机会重新来过。唯有人的生命,一旦丢失了,便永远都找不回来。
容攸然沉沉点头,将林诗雯拦腰抱起,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为她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旁人见了不由暗笑,只道攸然心疼林诗雯,舍不得她受一丝苦,哪怕在梦中。只有易岚看得心一颤一颤,还怕殿下一下子没稳住身子,两人同时摔倒。
殿下的身子不比往日,鱼汀再怎么娇小,也还是个大姑娘,万一……
“殿下,我来帮您吧!”易岚伸出手说道,不顾旁边谢可、白言秋等人诧异的眼神。
攸然蹙眉,对于易岚的想法他当然知晓得一清二楚。这段时间经常置身于危险之中,屡次以身犯险,身体也多多少少受到伤害,身子已经大不如前。但也不至于病弱膏肓,连诗诗也抱不动。
“不用担——”话未说完,身子一震,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攸然缓缓低下头,改口道,“易岚,帮我扶好诗诗。”
“殿下,您没事罢!?”易岚看得心惊肉跳,迅速接过林诗雯。
攸然摇头,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凤玉?”白言秋凑过脑袋一看,正是当初解除安王威胁的那块凤玉。
融融荧光罩在雪色的玉石上,那凤凰展翅的图腾镀上绚烂的色彩,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烁着流光溢彩,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怎么回事?”攸然没有回答白言秋,而是望着子书,将玉递到他身前。
子书接过玉,细细看着,又抬起头看了一眼林诗雯,突然指了指林诗雯,然后用手势比划着将玉放在胸口。
瞬间的停顿,攸然立刻照着子书的方式,托住林诗雯的双手,将凤玉放入她的胸前。小小的手掌按住凤玉,莹润的光芒中隐约透出绿色。渐渐的,攸然撤去双手,林诗雯像是有了神智一般,不需要任何人支撑,捧住凤玉半倚靠着易岚。
绿色的光顺着她的手腕蔓延向全身,将整个身子密密包围住,如同是一层罩子,护住她不让任何伤害侵入。
众人不觉看得着迷,此刻的林诗雯,宛如高贵的神灵,睡颜埋藏在瀑布般的发丝之中,头上的簪子不知何时落了下来,落入怀中,与凤玉融成一体。
“那是什么?”不知是谁一声呓语,仿佛梦中痴缠,朦朦胧胧,似幻似真,真假难辨。
笙歌散后酒初醒,醉酒的是谁?醒来的又是谁?
“那是……”攸然倒抽一口气,双眼直直的看着怀中融为一体的双玉,七彩的光芒将那双玉团团围绕,赤橙黄绿不停地变换着,直到光环停息下来,所有的颜色归为清明浑浊浊的白色时,终于看清林诗雯手中握住的东西。
“流云剑!?”
半臂长的玉剑赫然出世,攸然久久震惊于那一幕。却不曾料想到下一刻身前女子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紧闭的双眼缓慢的睁开,里面是见不到底的黑暗深透。攸然惊愕,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倾斜,那样陌生的眸光,陌生的表情……
是谁?
眼前的那个女孩儿,是谁?
手臂机械地抬起,流云剑凭空挑出两朵剑花,顷刻弥漫在附近的一段香淡去,原本昏眩的头脑也清醒过来,台子下的惨叫声逐渐变弱,而林诗雯手中的玉剑染上一抹殷红。
阮梅从屋顶上飞身而下,手中那根梅簪早在林诗雯挥剑瞬间被折断。虽然猜到流云玉梅簪能够解一段香,但没想到这么厉害,不仅将一段香尽数吸食,连沾有一段香的梅簪也被毁了。
毒渐散开,只听到低低的喘息声、声、哭泣声盈满耳畔,危险过去,易岚觉得自己浑身是汗,两腿发软,连站着的姿势都难以维持。
“好险啊!”雨有那简直是千钧一发!如果不走就会陷入一段香布下的迷阵中,但如果像夏庄主那样选择离开,那么就等于他们心血白费。擦拭额上的汗水,易岚刚要对白言秋感叹两句,却见白言秋依然双眉紧皱,“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