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走近李宗鎮,在白色巨繭旁停下。她伸手輕輕撫摸柔軟的繭,諷刺地笑道,“這裡面躺的到底是誰?”
李宗鎮臉色一變,身體緊繃,“你說什麼?”
“他們都覺得,你為瞭複活你的獨子瘋瞭,不惜一切代價助李平哲新生。可是我知道…”
“你這樣的人,永遠不會為瞭他人而瘋,哪怕那個人是你的兒子。你的瘋狂,永遠隻為自己。”
“你入魔瞭吧?李宗鎮?”
侍女抓緊白色蟲繭,眼眸一厲,“真正想要新生的,是你自己才對吧!你這一生資質平庸,飛升無望,便想換個殼子再生!無人知道你是殺妻證道、逼死兒子的李宗鎮,而是年輕有為、天賦異稟的李平哲!是也不是?!”
“你的眼裡從來沒有我,你從來沒有看見過我,哪怕我為你做瞭那麼多的事…那麼,今天,我毀瞭你的心血!毀瞭你的謀劃,就算是恨,你也該眼裡隻有我瞭吧?!”
“不要!”李宗鎮倉皇站起,但是他身體虛弱,根本無力阻止。
轟——
白色蟲繭轟然炸開,李宗鎮被這股力量沖擊撞上墻壁,他悶哼一聲咳出血來。
大殿裡佈滿灰塵,一片狼藉,過瞭會,灰塵被畫皮鬼拂散,待看清眼前之物時,便是活瞭數千年的畫皮鬼,都忍不住微微驚詫莫名。
白色蟲繭裡並非畫皮鬼所想的空無一人,裡面確實躺著一個青年,與李宗鎮面容七八分相似的青年人,那正是李宗鎮的兒子,李平哲。
此刻,李平哲的魂魄非常凝實,宛如真人。手腳四肢還有隱約還有肉感浮現,可惜半途被打斷,明顯有些怪異驚悚。
“哲兒…”李宗鎮看見青年,情不自禁淚流滿臉,悔恨道,“我年少時為一己之私負瞭她,現在我寧願死,也不願再負她。”
“你們妖魔…又如何懂得人的無情與多情…”
畫皮鬼愣在當地,久久無言。
禁地守護者紅眸女人不知道是什麼妖魔所變,渾身上下幾乎都沒有弱點,趙毅祭出本命法器才勉強將妖女蒙蔽一時,他們三人得以趁機逃出。
可惜混亂之中,他和師弟趙亦奇走散瞭。
而且…趙毅摸瞭摸自己的胸口,臉色難看,他內視過自己的情況,寄生在他體內的蟲繭似乎已經孵化成瞭幼蟲…
噠噠。
平靜的腳步聲讓趙毅渾身緊繃,他沖著來人低喝道,“誰?!”他內心暗暗期待是自己的師弟,但是來人的腳步聲輕靈,一聽便屬於女性,又緊張起來。
秦卿撥開亂草,見到渾身狼狽,一臉警惕的趙毅也很吃驚,“趙毅?”
趙毅奇道,“你認識我?”
不怪趙毅認不出秦卿,秦卿此時已經是十七八歲的少女模樣,比當初初見的女童模樣長大瞭不少,加上光線暗淡,視線不明,趙毅就更認不出來瞭。
秦卿剛開始確實對兩個趙的不信任有些失落,但隨著時間推移早就淡瞭。她也沒有怪罪他們對她見死不救,畢竟他們也沒有從掌門手下救她的義務。想到此,秦卿隨意地笑瞭笑,“還沒感謝你們帶我參觀龍居山,我是薔薇花妖秦卿。”
“啊。”趙毅驚訝地微微張開瞭嘴,他親眼看見秦卿出手救瞭虎踞山的小師妹,對她的觀感複雜難言。一方面敬佩她的良善大義,一方面又忍不住警惕妖族。
他看向秦卿,戒備地緊繃身子,“你怎麼在這?”
秦卿沒有隱瞞,“龍居山開啓瞭煉化魂陣,所有人都命懸一線,我受虎踞山掌門任玄洛之托,過來破壞陣眼。”
“你,你還真是…”
趙毅不知道該說什麼,對秦卿的戒備少瞭很多,他嘆口氣道,“這裡很危險,還有一個實力強大的紅眼睛女人,自稱禁地守衛,要吃瞭我們。”
秦卿點點頭,看似隨意地問,“趙亦奇呢?”
趙毅道,“我們與那女人打鬥間走散瞭,我也在找他。”他說著,忽然難耐地皺緊瞭眉頭,豆大的冷汗從額角滑落,側臉隱約有白色紋絡交織纏繞。
秦卿一驚,她看著那白色紋絡覺得很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你怎麼瞭?”
趙毅痛苦地捂住胸口,靈魂與靈力竟然在他體內沖突起來,要將他撕裂成兩半。仿佛他的身體正在被另一個靈魂擠壓占據,他難耐地蹲下身子,“我被‘寄生’瞭,我…”
他擡起頭,雙眼倏然變成瞭純黑色。
趙毅忽然感覺視線漆黑,登時一臉絕望:“我是不是要死瞭?”
秦卿皺眉,源源不斷地給他輸入再生之力,安慰道,“不會的。”
“啊…!不,不!”
在秦卿眼中,趙毅的雙眼一會兒是正常的眼珠,一會兒全黑如墨汁,看起來異常恐怖,“我還有師弟!我不能有事,我不能!不!!!”
慘厲的尖叫,透著濃重的不甘與絕望。
再生之力對人類沒用,秦卿不知道怎樣才能幫上他,正手足無措時,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有人正在飛速接近。
秦卿一喜,數年前她就標註瞭趙亦奇的氣息,她聞到瞭熟悉的氣息,這是趙亦奇來瞭!
然而沒等她歡喜出聲,眼前的趙毅倏然擡起一雙全黑的眼眸定定地看著秦卿。
“秦卿,人性本惡,妖族卑賤,你不如…入魔吧…”
話音剛落,沒等秦卿將這句話理解完,她的手內突然被塞入一個劍柄。
她的手被鐵鉗般強制鎖住,對方帶著她的手腕不容她反抗地往前一刺——
“噗嗤”一聲,伴隨長劍刺入,溫熱的液體正巧濺瞭秦卿滿臉。在一片血紅中,秦卿隻來得及捕捉到一抹熟悉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