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堂皆靜,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痛苦哀嚎的“林苗”,她惡狠狠地厲聲喝道,“李、宗、鎮!”
但這聲音從重傷的她口中發出,低沉又微弱,威脅力下降瞭不少。
李莓用燃盡生命之法使出必殺一擊後,也堅持不住,和“林苗”一起緩緩癱倒在地。這是向來謹慎多疑的苗姐姐教她的一招絕技,乃玉石俱焚之術。
即便她要死,但任何想要她命的人,她都要狠狠咬上一口。她睜著逐漸渙散的眼睛,心滿意足地勾起嘴角。
“林苗”歪到在地,在這具軀體逐漸變冷之前,隻見一道虛幻的影子從林苗胸口的傷口處飄瞭出來。
那道虛幻的影子是個少年模樣,少年清秀俊俏的臉龐被充滿戾氣與殺意的猙獰之色敗壞得一幹二凈,他呼地飄在尚未斷氣的李莓身邊,一伸手,淩空握住瞭李莓的脖子,將其提起,眼看就要捏碎李莓的頸脖。
咻——
一道來自身後的攻擊讓虛幻少年翻身躍起以躲避淩厲劍芒,無奈松開瞭半死不活的李莓。
李莓重新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少年幾乎是暴怒瞭,“李宗鎮,你教的好徒弟!竟然敢毀瞭我的‘新衣服’!”
李宗鎮沉下臉孔,一步步走向李智,李智抱著李莓單膝跪下。
啪——!
狠狠的一巴掌將李智打歪瞭臉,絲絲血色從他嘴角流出。李智垂著頭,沉默不語。
李智不敢反抗,他將李莓緊緊護在懷裡,垂劍跪地乞求,“掌門,用我的靈魂當‘餌’吧。”
李宗鎮很失望,他緊皺著眉頭,忽然想到那魔族說的因為心有所念,所以軟弱。
李宗鎮怒道:“如果你想保護她,難道不應該提起劍?你這幅樣子像什麼話!難道跪地乞求就會讓對手心軟?”
李智低低道,“我永遠不會對掌門提劍。”
李宗鎮:“哪怕我要你的性命?”
李智:“是。”
李總鎮不解,“你為什麼如此?你才與她相處多少年?又能有多少感情?”
李智頓瞭頓,他撫過口鼻出血,已是彌留之際的李莓,淡淡道,“她很幹凈。在這個世界上,總要留下那麼點幹凈的東西,才會讓人覺得,活著是有期待的。”
“哼,那你便和你幹凈的小姑娘一起去死吧!”一旁的少年冷嘯出聲,尖銳五指直直插向李智的天靈蓋。
李宗鎮握著長劍的手緊瞭緊,但並未阻止。
少年輕而易舉地從李智身體裡,抽出瞭李智的魂魄。李智沒有反抗,他看向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李莓,那一瞬間,李莓掌心的血咒爆發出一抹金色光芒,一閃而過,除瞭李宗鎮,就連那個虛幻的少年都並未發現。
少年顛瞭顛李智的靈魂,將他交給李宗鎮,沒好氣地說,“這人靈魂重量勉強夠看。我好不容易適應瞭女人的殼子,哼,又讓我換個臭男人的。”
李宗鎮沉默地接過李智的靈魂,不置一言。
少年自覺沒趣,直接鉆入瞭李智的身軀裡,過瞭片刻,“李智”慢慢從地上站起來,活動活動瞭下筋骨,扭扭脖子,爆發出骨節摩擦的聲音。
“李智”道:“除瞭年紀大瞭點,比那女人身子結實些。”詭異的笑意從“李智”臉龐上浮現,“這新皮膚也不錯。”
一年後,距離龍居山不遠的一處小城鎮中,有個農婦剛剛誕下瞭一個女嬰。
女嬰天生眉心一點紅痣,鮮紅如血,宛如前世心愛之人留下的一滴心頭血。
李莓再次恢複意識睜開眼時,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成瞭一個隻會哇哇哭泣的女嬰。周圍沒有陌生的掌門,沒有詭異的苗姐姐,也沒有,他。
龍居山清心居。
湘雲臉色有些難看,“弈申還沒回來嗎?傳信鳥找到他的蹤跡瞭沒?”
任玄洛搖搖頭,“沒有。不過魂石顯示他目前狀況還算好,就是不知道被抓到哪裡去瞭。”
他看向湘雲,“你的毒酒可惜沒能潑向李宗鎮,但是那個姓吳的和他一丘之貉,也算是給惜月出瞭口氣瞭。”
湘雲突然從別人嘴裡聽見這個多年沒提到過的名字,愣瞭愣才道,“可惜,棋差一著。”她說著又瞪瞭任玄洛一眼,“你也是膽大包天,衆目睽睽之下就敢如此行徑。”
任玄洛擺擺手,“你不瞭解我這個師兄,越是大庭廣衆,衆目睽睽之下,他越要維持住掌門的風範。況且他也絕想不到我會如此不給臉,當衆潑酒。可惜,就差一點點。”
湘雲:“算瞭,本也沒想著一次就讓李宗鎮中招。好瞭,你真的不必留在這裡,出去找弈申吧,他不是那種招呼都不打就離開的人,肯定是出事瞭。”
任玄洛盤腿坐在湘雲身側,沉穩道,“你信不信,我剛轉身離開這個院子,你轉眼就能被抓走?”
湘雲嘆口氣,她雖一身蠱毒之術出神入化,但本身隻是一個普通人。想到自己可能會拖後腿,便有些焦躁不安地來回走動。任玄洛被她來來回回、晃來晃去,晃得腦袋都暈瞭。
他道,“不必擔心我的大弟子,他一時半會沒有生命危險。你要沒事,不如和我說說那種寄生蠱蝶,人面寄生夢蝶到底是什麼東西,該如何破解?”
湘雲註意力被轉移,不再走動,她隨意坐在榻上,登時面色凝重道,“人面寄生夢蝶是一種被記載在古籍中的上古生物。傳說中它們誕生於怨氣與血肉之中,以吸食生物靈魂為生,可以溝通死靈與冥界。越是成熟完美的夢蝶,腹部處的人面圖案越是猙獰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