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颖老早的时候就到了延平门的城门口。
颜县令最近都在忙着政道坊的事情,就把接楼观学子的任务交给了他,等接到人,他要安排这些学子的住宿。
等安排好落脚地之后他就回去复命,跟他做一样事儿的还有几个兄弟,只不过他们在其他城门口。
负责的事情也是接待远道而来的学子。
制考是国朝大事,户部专门拨下来了钱粮来安顿这些远道而来的学子,只要你出具来参加考试的凭证,或是当地县衙州府的证明。
不但有人专门等待接送,还会有人指引着你游历长安,宫城可去,城墙也可以去,就连住宿也给安排好好的。
到了考试那天,还会专门有马车接送。
花一点点的钱就能笼络学子的心,在如此贴心的服务之下,哪怕名落孙山,他们一定会念李二的好,他们回去之后一定会宣扬这次长安的见闻。
自然也免不了大赞当朝陛下对读书人的喜欢和优待,一个好名声是跑不了的。
可他们不明白,此次的制考说白了就是单独为国子学开设的,寒门学子录取的人数极低,学问到底还是掌握在那些大家族,大世家的手里。
他们出来的人绝对不是废物草包,所以,不说别的,单论才学,寒门学子很少有比得过他们的,这是学子的盛宴,也是他们的盛宴。
所以,颜白来大唐这么久,还就真的没有看到几个草包。
就连张慎几这个没名堂的都极有才学,像那杜荷,房遗爱就更不用说了,即使这些人有的行为放荡,做事儿趾高气扬。
但所学的东西都是真才实学。
在宵禁快来的时候,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秦月颖精神一震,伸手搭个眼帘遮挡彩霞的余晖,踮着脚朝着远方看去。
不是楼观学学子到了还能是谁!
看着一匹匹高头大马朝着城门而来,顿时吸引了爱看热闹的长安百姓,清一色的好马,清一色的白衫,清一色的丸子头。
看着就爽利。
人如冠玉,骏马如龙,队前有甲士开路,队后有熊罴之士压阵,如此派头哪里像考学的学子。
倒是像一群贵公子出行归来。
进城门照例是要搜身,携带利器的人要等画师绘图登记之后才可以离开,城门守将见来人个个骑马挎剑。
最后一人更是手拿一柄快要和人齐高的长刀,老天爷,这是要做啥啊,如此更是松懈不得,当场就伸手拦住进城的队伍。
李泰正在跟苏惠吹他家有多大,里面有多好玩,他在长安说话有多管用,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拦住了,不悦的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冷哼一声:
“库护卫,继续往前,我乏了,早些去延康坊,莫要耽误事!”
库护卫一马当先,走到城卫军身边,低声呵斥道:“瞎了眼,越王殿下你也敢拦,滚一边去!”
城卫军哪里想到自己头一次拦人就把越王给拦着了,赶紧让开路,至于身份是不是真的他没敢去辨别。
反正他活了这么久,也没有听说有人敢冒充亲王的,冒充亲王,这罪责和造反的区别不大。
连正常的搜身登记都没有,一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城里的秦月颖早都等不及了,见着裴行俭,挥舞着手臂,开心地大声道:“不良人秦月颖拜见蜀王,拜见越王!”
见礼完毕他兴冲冲的跑到裴行俭身边,轻声道:“小郎君,县令说了,到了长安就别让大家先去拜会他。
县衙的事儿还多着呢,您就自己回曲池坊,伽罗小娘子已经给您准备好了吃的,饿了您就先吃点,不用等他了!”
“我还想着先去拜见师娘呢!”
秦月颖看着裴守约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心里了然,笑道:“师如父,还是先拜见师父的好,今儿天色晚了,铺子也关了,明日起来早些,去东市买些东西,再去就是最好了。
裴娘子见了一定开心。”
秦月颖说话面面俱到,虽是规劝的话,但听着却让人心里舒坦,里子有,面子也有,也不让人觉得厌烦。
裴行俭笑着点了点头:“在理呢,好吧,我就先回曲池坊!”
说罢,从马背上拿出一个小竹杯,信手就抛给了秦月颖,见秦月颖面带不解,裴行俭冲他眨眨眼,笑道:
“三两酒,六月初才酿出来的,尝尝味道好不好!”
秦月颖喜笑颜开,把小竹杯揣在怀里,今年仙游的酒还没上市,这三两酒可是难寻,不说价值百金,真要出手,数贯钱还是有人抢着要的。
在长安也就李市令和长安颜县令手里有,其余人根本就没,这一点已经是很难得了。
心里有了决策,裴行俭他扭过头,看着众人说道:“师父说了今日有事在忙,先不用去拜会,苏惠,陈书海你们是跟着青雀去延康坊看看?
还是跟我去曲池坊,咱们明日再去?马上就宵禁了,怎么走,快些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