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颜白脸带笑意,似不以为忤。
李晦知道颜白不在乎这些东西,他直接说道:“总得替裴守约考虑一下吧,他是你的弟子,算你半个子。
他以后也是走做官一途的,他跟你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不成你真的让他做个读书人?或是从受人欺负的小官吏做起来,然后因为你的放荡,让他背负不好的名声?”
李晦拍了拍颜白的肩膀:“已经不是一个人啦,你我任性的时日越来越少咯!”
李晦的话一下子打到颜白的七寸,他的话没错,就算自己不要名声,却不能不为子孙考虑。
虽然自己还没有孩子,但却不能辜负了裴行俭,人家现在正在埋头苦学,希望以才学入仕,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这孩子一生坎坷,自己就真的是罪人了。
可自己是做错了吗?
当然是没错的!
颜白抬起头,李晦的话没错,换个角度想,如果这一次自己恐惧流言退了一步,那将来还有第二步,第三步,有无数步。
若等到自己须发皆白的那一边,自己和那些饱读圣贤书,只会感悟伤怀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于是摇头笑道:“这件事儿我没错,对他们而言就是一个谈资而已,可结果他们改变不了,浮生若梦,我做的事情无愧于心。
慧炬,即使前路坎坷我也甘之如饴,所以,君子当如珩,羽衣昱耀,他们说我,我也说他们,都是一张嘴,我不怕。”
李晦看着颜白,轻声道:“这算赤子之心么?”
“不!”
颜白摇摇头:“赤子之心最干净的心,我的心已经脏了,算不得赤子,非要一个说法,对我来说姑且算是我的执念在作祟吧!”
李晦愣了片刻,似乎在思考他的执念是什么,想了半天,他懊恼地捶了捶脑袋:“完蛋了,我的执念竟然是钓鱼?”
看着变得无精打采的李晦,颜白安慰道:
“文有文宗,武有绝世猛将,诸子百家也有过百家争鸣,你的执念是钓鱼,为什么就不能成为一个钓鱼的宗师呢?
那么大的一个湖,往里面放个几万斤的鱼,每年举办一两次钓鱼大赛,只要次次头名,你李慧炬之名说不定也是后世钓鱼人眼里的大宗师,大能。
说不定后人把你奉之为-鱼子……”
“停停!”李晦斜着眼看着颜白:“鱼子?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呢?”
“那就钓子!”
李晦看着颜白认真的样子,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钓鱼不是阿耶口中的玩物丧志,他有些期待道:
“钓鱼大赛怎么搞?”
颜白笑道:“附耳过来!”颜白叽里咕噜的说着,他把自己知道的“黑坑”玩法一股脑的全部教给了李晦。
李晦眼睛越亮,听完之后,他朝着颜白拱拱手:“先生大才,时不我待,我现在就去写下来,看看能不能行,我就先走了!”
李晦急匆匆地走了,快到东市门口,李晦突然停住脚步,皱着眉头喃喃道:“小白不喜欢钓鱼,他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的钓法?”
太极宫的一处偏殿,李二正在和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戴胄一起商量年中大朝会户部对应的事宜,本来这事儿该是杜如晦来做的。
可如今的杜如晦身体已经不行了,听宫里太医署的医师说,今年一入寒冬,就是要进鬼门关,直白说杜如晦已经病入膏肓了,等今年一入冬季,怕是就扛不住了。
因为此,戴胄才由大理寺少卿升为了户部尚书。
李二看完了高士廉从益州送来的奏章,抬起头看着戴胄道:
“玄胤,这两日墨色没有去找过你?一坊之地就给了六万贯,我都能想到那小子暴跳如雷的样子,昨日魏玄成连上了三道奏章,说我苛待臣子了!
“唉!”李二叹了口气:“朕也是有苦说不出啊!”
戴胄露出苦笑:“陛下不瞒您说,臣这几日也是心生不安,事发当日,臣还没上任,户部无主官。
六万贯已经是户部侍郎最大的权限,臣昨日已经去找了颜侯,可那时衙门正在商议事宜,见不着颜侯本人。
只能退而求次地告诉师古,就指望他能从中说项,把事情始末说清楚,大朝会要来了,这事儿本身就是户部做得不对,我又不善言辞。
他那张嘴能连战玄成,孔师,顺德不落下风,如今把柄又在他手里捏着,我这今后的日子怕是难咯!”
李二有些莞尔,挑出一个折子晃了晃,轻笑道:
“你还好些!段纶这次把这小子惹毛了,如今工部上上下下的所有炉子全部被搬走了,就连煤球都没有留下半块儿。
那会儿已经给我上书了,希望今年能多给工部一些炭火钱。”
李二摊了摊手:“朕能如何?颜白和大雅是师兄弟情谊,颜白当初给工部供应炉子也是看在这份情谊上。
所以众人才落了好处,如今人家万年县不供应了,我还能下旨让颜白继续供应不成?”
戴胄觉得自己心里舒服多了,炭火钱每个部门每年份额是定额的,没了就是没了。
这个冬日,工部没了炉子,想必写字的手都在打哆嗦吧,自己被骂几句就忍着吧,手底下几百人呢,自己这个主官吃点苦怎么了?
真不知道以前是怎么过来的,难不成以前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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