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想的?她是疯瞭麽?
刘若素此举,实在是被逼无奈。
从前她几日作出一诗,之后半月一旬作一诗,而后一月作一诗,到现在一月都不定作上一首诗。
不作不是因为她不想作,而是她存诗的那本册子越来越薄。
先前她风头正盛的时候,庶妹不敢嚣张瞭,府裡的下人也不敢对她敷衍瞭,可以说,刘若素的光环与待遇,完全是倚靠这个才女的名声所获得的。
一开始的风头过盛,注定瞭她现在的平庸不被接受。
可册子上的诗是有数的,亦或者她的确疯瞭,才想出这个下下策来维持她的才女名声。
那些书生倒是很欢迎刘若素来,毕竟他们身上最高的功名也不过是秀才,刘若素这个侍郎之女,于他们来说身份不算低瞭,也有打著小心思,或许谁有幸成为乘龙快婿也说不定。
这麽一来二去的几回,由书生中传开,刘若素名声的确半挂不落的维持瞭下来,她看到瞭希望,愈发不肯落下一丝努力。
好傢伙,禅悦想,原来瓜竟在我隔壁。
她上前几步,听著更加清晰,牛管事还能不知道她爱听八卦麽,于是小声跟她讨论:“哎,虽说是才女,但如何能自甘混到一群男人堆裡去呢,我见识少,可真没见过这样的,但这刘小姐又确是有些真才学在身上的……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瞭。”
禅悦耳朵忙著听外头讲话,点点头认同,谁说不是呢,原先还好好的,现在怎麽感觉她比年安笙还要颠呢?
酒楼大堂——
虽然其中有那麽一些书生怀著不轨之心,但也的确有真心求知的书生,几日下来,刘若素嘴裡从后世带来的那些箴言深深的折服瞭他们。
他们觉得刘若素是一个真正有才的人,于是态度亦从开始的略带轻蔑变成瞭现在的佩服。
就是禅悦是有点吃瓜体质在身上的,几乎每一回刘若素在公共场合作诗,都被她正正巧巧的碰上。
就好比现在,一些书生因为心裡对刘若素真实的崇拜,想要听她再一次激情作诗。
隔著一道隐隐约约的垂帘都能明显看到她愣住瞭好一会儿,或许刘若素也在想,情况怎麽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看著一双双崇拜又期待的眼睛,刘若素稳瞭稳心声,想著,距离上一回作诗好似也过去瞭有近一个月瞭,不若今日便放出一首?
也正好叫这些崇拜者对她更加死心塌地?
刘若素思考后,觉得这件事可行,但是放哪一首诗呢?
现在衆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将小册子拿出来看,那便随便背一首吧,总之随便哪一首放到这些书生面前都是他们一辈子写不出的好诗。
刘若素回忆片刻,念:“墙角数枝梅……”
人群中有人疑惑:“咦?这诗不是刘小姐半年前作的麽?”
很快便被刘若素的拥护者反驳:“哈哈,定是刘小姐作过的好诗太多瞭,自己都不记得瞭。”
刘若素脸白瞭白:“是这样的,让我再想想。”
片刻后,她又道:“梅雪争春未肯降……”
出声的还是刚才那个书生:“这诗也是刘小姐作过的呀。”
另一个书生虽还是未她说话,语气却迟钝瞭:“因为刘小姐作过的好诗太多瞭……”
刘若素的脸又青又白,她努力的回想,可越是紧张的情况,她就越想不起来,偏偏脑子裡的诗句都是她曾经用过的,偏偏在场有许多崇敬她的书生,熟读她作的诗,她休想拿旧诗蒙混过关。
见她咬著唇半晌不说话,终于有那原本就是来凑热闹的书生提出质疑:“迟疑瞭那麽久都不说话,刘小姐莫不是江郎才尽,作不出新诗瞭吧?”
“呸,你在说什麽呢,就不许刘小姐思考瞭一会儿?”
“呵呵,好,那便让她思考,在下定会留在此处,待刘小姐作出新诗,好好吟读一番。”
“你!你别阴阳怪气,一会儿刘小姐作出瞭新诗,看你待如何维持这般嚣张嘴脸!”
刘若素被围在中间,额角微不可见的沁出瞭汗水,打湿瞭她的鬓角,青丝黏在脸颊上,她用染著丹青的纤纤长甲使劲抠著自己的手心,希望痛觉能刺激自己的大脑运转。
刘若素心裡清楚,在那麽多双眼睛下,又有那些人在替她大放厥词,今日这诗,是必作不可的。
若是作不出,这江郎才尽的名头便会套牢在她身上,不日全京城都会知道,她,刘若素,黔驴技穷,泯然于衆人。
可是她真的想不出,刘若素都快哭瞭,为什麽非得是在现在,为什麽偏偏是今天,若不是不雅,她甚至想狠狠锤下自己的脑袋。
眼看越来越多的书生脸上挂上怀疑、质疑的表情,刘若素知道不能再拖下去瞭,奈何大脑就像一团浆糊。
脑中忽的闪过一首诗,唇舌蠕动,嘴先于脑子出声:“雪,一片两片三片……”
念完这首诗,她下意识先是舒瞭一口气,随后蓦然反应过来什麽,自己刚才,念的的哪首诗?
她僵在原地。
酒楼大堂一片寂静与沉默。
刘若素的脸唰的一下,比雪还要白。
她闭上眼,不敢看那些书生的表情。
她完瞭。
或许是已经看完瞭结局,亦或是觉得没意思,帘子后的禅悦不知何时已经不见瞭身影。
禅母教育归教育,管教归管教,然而禅悦隻是最开始时安分瞭片刻,随后逃的比谁都厉害,滑不溜秋的像条鱼。
甚至为瞭躲避相亲,禅悦好几回逃去瞭宫裡,她都躲宫裡瞭,想必她娘没有能耐再把手伸那麽远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