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缈不止一次地问过澜越。
蛊师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只有他,能引来蝴蝶?
他起初骗她说,是他天赋异禀,炼蛊的技艺高,将蛊化成了蝴蝶。
她信了一阵子,后来又想,蛊和毛毛虫,明明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生物,怎么能进化成同一个物种?
之后,澜越才不得不说,他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事实上,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自我厌恶的。
他不喜欢蛊,也讨厌蝴蝶,和苗疆有关的一切,都得不到他的半分喜爱。
因为他觉得,是这些事物,将他变成了一个怪物。
他最嫌恶的,是他自己。
小时候的澜越会想,他要是体质没那么特殊就好了。
那样的话,他只会是一个普通人,泯然于众人也无妨,他并不介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澜越开始可以接受蛊的存在了。
他现,比起人来,蛊要忠诚得多。
它们没有自己的思想,不会骗人,只会按照主人的吩咐行事,是最完美的工具。
他宁愿跟蛊聊天,同蝴蝶交流,也不愿意靠近人半分。
他想通了一件事,蛊即使不啃食他的血肉,也会去咬其他的人。
问题不在蛊,在人。
是人有了太多欲念,所求过多,才会寄希望于蛊,于外力,去帮助自己达成愿望。
蛊的存在,本身是没有错的,它是被炼制出来的。
在此之前,它是不存在的。
它的所有意义,都是人去赋予的。
人将蛊拿去害人,因而蛊成了令人心生畏惧的事物。
但同样的,蛊其实也能作药用,只是,没有多少人会敢把这种毒虫的集合体往自己身上种。
凡是存在一点危险,都要让他人来承担。
“小月亮,你喜欢蝴蝶吗?”
照他的说法,那些蝶,是自己去亲近他的。
他并没有做什么,最多,是身上带着异香,才会那么“招蜂引蝶”罢了。
“还好。”
能容忍蛊后,别的什么,都不在话下了。
于澜越而言,蝴蝶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寓意。
他甚至无法理解它的存在。
“它拼命破茧,有什么意义?一根手指,便能碾死。”
容缈赞同地点了点头,却又提出了不一样的想法,“可是,它只有破茧,才能迎来新生。”
澜越不可置否。
“小月亮,说起来,那只蓝紫色的蝴蝶,是你派出去的吗?”
她向半空中伸手,像是在接雨滴。
时序轮回,一转眼,到了夏天。
夏时的苗疆,是潮湿闷热,且多雨的。
澜越也换上了应季的苗族服饰,他的衣襟是微微敞开的,流畅的身体线条若隐若现,却并不令人觉得轻浮孟浪,反倒是平添些许肆意。
他见她伸出了手,便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身上的亮银饰闪着粼粼的光芒,“是。”
远山苍翠,空气清新,偶有飞鸟经过。
悠哉躺在竹椅上的容缈,稍微仰起了些头,她笑着对他说:“我是在等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