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床榻,不似人间暖和,又冷又硬。
想来,她会觉得不舒服的。
谢知棋差人去拿了枕头和褥子,将被窝铺得平整而温暖后,才将容缈放上去。
底下的侍从们都低着头,不敢抬眼看,甚至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出,生怕闹出什么动静,惹了他不高兴。
谢知棋周身的气压是极低的,直到现在,他也并未说一个字。
他的指腹,滑过她白皙的肌肤,从眉间,到眼眸,鼻梁,唇瓣,最后落到下颌。
将她描绘了一番后,仍不肯罢休。
他低下眼睫,手指勾住她的一缕丝,缠绕在指尖,细细把玩着,眼神流连、缠绵,又无比珍重。
好似她的生命还没有完全流淌掉,她仍旧是一个活物。
偏偏,她已经生机全无。
“少、少主……”
来人带着颤音道:“护法说有要事商榷,请您于水月天一见。”
负责传话的小喽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那么害怕,脚跟站不稳,一直哆嗦个不停。
明明少主离开魔界已然一年多了,谁也不清楚他是去了哪里,甚至都要以为他遭遇不幸了。
可他现在忽然出现,还带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回来,来时沉默寡言、一言不的。
半路上,有多管闲事,质疑他身份,多次阻拦他的人,他连一个眼神都怠于施舍,直接将人甩出去十米远,对方摔得可谓鼻青脸肿,惨不忍睹。
吓得侍从们连呼吸都屏住了,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少主不仅变得话更少了,脾气更暴躁了,还似乎……
变态了不少。
他怀中的那人,呼吸已经停止了,看着分明是已死之人,但少主却跟睁眼瞎,瞧不见似的。
那些亲密无间的动作,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对于侍从的话,谢知棋恍若未闻,他生怕容缈会有一点冷似的,给她捻好被子,随后捏了捏她的手腕,像是要让她安心,道:“师父,我很快回来,等一下就好。”
他的语气如同恋人之间的呢喃,温柔到了极致。
如果他对着的,不是一具冰冷的尸骨,画面会更和谐一些。
小喽啰更加瑟瑟抖了。
他看了一眼谢知棋身上的穿着。
少主的衣物上,附着的血迹,干得都不能再干了,还破破烂烂的,穿成这样,怎么能去水月天跟护法开会?
成何体统?
少主是失踪后次回家,结果穿得一点都不像个魔,那岂不是丢了魔界少主的威严吗?
他本想出言提醒,可在与少主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从心了,立马又低下头去。
那什么……
少主又不是普通人,他的气势,何须用那些身外之物来衬托?!
谢知棋被领着去了水月天。
魔界里的位高权重之人,似乎都来了,他们排成两排,恭敬地目送他走到宝座前。
护法站在离王座最近的地方,见他来了以后,做了个“请”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