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被除去之后,周遭的景色也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方才的障眼法解除了,眼前一片安好的模样瞬间荡然无存。
死了几天的尸体,突然出现在面前,还散着腐烂的腥臭味。
黑红色的血液将地面的土壤浸湿。
原本完好的村落,也呈现出一副破败不堪的样子。
与惊慌失措的其他人相比起来,谢知棋表现得格外淡定,就像是早已料到眼下所生的一切。
他默然地垂下眼睑,转身离开。
换作别人,在这种情况下,一定会大肆宣扬自己的功绩,去邀功,再不济,也是先把分给加上。
可是看见那股魔气被盛延“一不小心”吸收了后,谢知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嘁,真是怪人。”
萦绕在众人之间长久的沉默,被盛凌打破。
“就是,他察觉到了不对,就不能跟我们先说一声吗?非要搞突袭,在那耍帅吗?万一误伤了我们可怎么办?”
弟子们你一言我一语,毫无逻辑可言地,责怪起了救下他们性命的谢知棋。
现实版的狼来了,也莫过于此。
别说知恩图报了,以他们的思维来看,谢知棋只要活着,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就是有错的。
跟这群奇葩中的极品待在一起,也难怪他会日渐黑化。
容缈飘的度慢,这才听见了除魔一事后,他人对谢知棋的评价。
她一直以来的做法,无疑是正确的。
如果她最初选择的不是偏爱他,而是试图去改变旁人的想法,让他们接受他,根本无济于事。
这群人的思想,从根部就开始溃烂了,说什么话也听不进去,被训斥、警戒后,照样我行我素,甚至变本加厉。
谢知棋的步子迈得快,等容缈跟上去时,他已然停了下来,背靠着一棵大树坐下。
他的目光放空,飘向远方,似在沉思。
过了一会儿,谢知棋才恍恍惚惚地回了神,他低眸,看了眼自己的剑。
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魔物的气息。
纵使他学了数月剑术和功法,今日也是第一次做出杀戮之举。
魔是邪恶的代名词,他作为名门正派的弟子,自是有义务除魔卫道的。
可他的心却沉闷得难受。
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期盼着他造成更多的伤亡。
谢知棋打坐起来,他用容缈教他的法子,调理着自己的气息。
比起周身的灵气而言,更混乱的,是他的心。
他刚才动手时,其实并无百分百的把握,也害怕自己会出错,滥杀无辜。
尽管女子的供词漏洞百出。
譬如,最明显的一点,她从一开始便躲了起来,没有亲眼见到魔,却将“魔”称为“魔物”。
既是物,便是非人的存在。
但那又和他们临行前,长老的说法不一样。
所有的弟子都以为,魔是以人的形态出现的,可只有那个女子,一口咬定是“物”。
她没见过,又怎知道?
此外,别的地方也疑点重重。
如她自己所说,她是在村中长大的,怎会做欠身那种动作?
若是她学了礼仪,自然另当别论。
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遭遇了如此大的变故,又独活了下来,对于其他人死亡的感受,居然是“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平常人的反应,应当是连眼睛都不敢闭上。
谢知棋不信奉“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言论,他不愿伤害无辜之人,所以迟疑了一些时候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