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真是老虎进闸门——死路一条瞭。
……
几个小时后,早田公馆。
玄关内是一个日式园林,裡面栽瞭两颗迎客松,鹅卵石铺就的石板直通公馆,内裡一派日本样式的陈设,雕刻精细的门栏,整洁的榻榻米房间,窗户上用木头雕刻瞭一颗松树。
今天是佣人们的休息日,所以格外的安静。谁知,本是宁静的氛围却爆发出瞭激烈的争吵声,突然“啪”的一声,花瓶碎瞭,这一声仿佛碎裂的绸缎,在夜色中十分突兀,又像一个分界线,分开瞭夜与黎明,嘈杂与寂静……
这一声过后,世界又安静瞭下来。
静得仿佛坠入瞭地狱。
死者来信
第二日,巡捕房便接到报警,来自日本的早田清子小姐离奇死亡,尸体被发现在自傢的公馆内,因为死的是日本人,事情被上报到瞭督查府,让代总督察詹姆斯有些头疼。
他虽然办过许多案子,可是死者是日本人还是头一次,日本领事馆一定会施压,到时候他们督查府就会很被动瞭。
詹姆斯祖上是苏格兰人,他有著一头红发,但这红发不是不是纯正的红色,而是接近薑黄色,成为瞭他的标志。詹姆斯早年在苏格兰场工作,又去瞭警官学校深造,和炎曜成为同窗,后来去瞭北平当督查秘书,现在调到瞭上海滩工作瞭几个月。
对于炎曜,詹姆斯一向是佩服的,当年在警官学校,炎曜几乎门门课都是第一,虽然给人感觉冷冷的,可团队作业时,炎曜是一个很好的领导,对于组员也尽他所能的帮助,也就是那几年,詹姆斯和炎曜结下瞭深厚的情谊。
他喜欢抽雪茄,特别是想案情的时候,这时也点瞭一根雪茄,抽瞭一口,紧锁住瞭眉头。
正在这时,督查府的大门被推开,通报的人大声说:“回来瞭!回来瞭!”
詹姆斯正放下电话,问:“谁回来瞭?”
“是炎督查和水小姐回来瞭!”
詹姆斯一惊,随即起身去迎接他们。
炎曜已经换上瞭督查服,恢複瞭往日的生人勿近,水影则是一身格子大衣,婷婷袅袅,让人侧目。
炎曜和水影回到上海滩后,皖军的势力越来越大,为瞭保险起见,便开始将傢人转移到香港去避风头。杰克问炎曜怎么不去,炎曜隻是摇头,说还不是时候。
暗夜组织就像一个定时炸弹,隻要他们存在一天,上海滩就一天不会安稳。
起因是水影收到瞭一封信,这封信是早田小姐寄给她的,但信却十分奇怪,隻有一首诗,是汉代卓文君所写的《白头吟》,娟秀的钢笔字让人赏心悦目,其中“月”字和“心”字被单独圈瞭出来,“月”字甚至被画瞭两个圈——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複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嫋嫋,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这诗实在是奇怪,明明说的是女子对负心男子表示决绝,谴责喜新厌旧的行为。相传卓文君十七岁便守寡,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对她表明心迹,让她一听倾心。然而,他们的爱情却遭到瞭卓父的阻挠。卓文君为瞭爱郎毅然逃出瞭卓府,与深爱之人私奔,不惜当垆卖酒。
但是故事的发展却并不尽如人意。当司马相如在事业上略显锋芒之后,久居京城,産生瞭纳妾之意,准备娶茂陵的一个女子为妾。于是卓文君作此《白头吟》,表达对负心男人的谴责与自己对爱情的忠贞。
可是,本应该给男子发的信,为什么会到自己手上?更令人惊奇的是,信的右下角写著一个“0”,好像是书页的页面一般,可是水影不自觉地就想起暗夜组织的衔尾蛇标记,难道早田清子是在提醒水影,自己的死与暗夜组织有联系?
收到这封信的第二天就得知瞭早田清子的死讯,水影觉得,这封信一定很关键,裡面隐藏瞭早田清子想说却并没有说出口的话。
也许早田清子早有预感自己会遭到毒手,所以才会寄给水影这封信,没想到第二日就成真瞭。
水影与炎曜一行来到瞭早田公馆内,这裡环境清幽,十分安静,门口白墙有新刷过的痕迹。
清子的尸体仰卧于公馆地面上,背上有微赤色尸斑,双手被麻绳捆住,死亡时间是凌晨十二点到三点之间。她的头上是花瓶砸过的痕迹,后脑勺肿瞭很大一个包,流瞭不少血,旁边是一个烧水的炉子,血迹滴落在炉边,水壶的水早就烧干瞭,要不是第二日佣人来得早,恐怕要起火烧掉整间屋子。
水影有些怅然若失,上次见到早田清子还是在赫寒之的傢宴上,二人隻是打瞭个照面,寒暄瞭几句,谁知这次,这个美丽的女人就成瞭一具冰冷的尸体。
那是她们见到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杰克正在记录,问水影:“那么死因就是因为花瓶砸脑后,失血过多而死吧?”
水影却摇头:“我还要详细检查一下。”
一会儿,道:“死者皮肤呈樱桃红色,很明显是一氧化碳中毒,房间的门窗都关闭,又有炉子在烧水,也为此种中毒提供瞭条件。所以,花瓶砸头并不是致命伤,最后致死的还是一氧化碳。”
杰克点头,写下瞭结论。
水影又环顾四周,隻觉得这屋子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其中最显眼的,便是屋子正中的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