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自作自受。”
卢少霖失魂落魄地转身,一步一步都像重如千斤。
等他的身影消失后,穗儿从桌子下钻出,揉瞭揉膝盖,说:“好冷啊,我的腿都快僵瞭。”
原来,水影和穗儿借助帷幕和烛光上演瞭一场纸影戏,刚才的“婉娘”,隻是一个纸片人。
人死如灯灭,怎么会真的回魂呢?
不过是骗人骗己罢瞭。
穗儿问水影:“是他杀瞭曲副官吗?”
“我看不像。”水影摇摇头,“相比于责怪曲副官,他最应该责怪的,是他自己。”
……
回来后,卢少霖辗转反侧,待听到远方的一声鸡鸣,便再也睡不著瞭。
卢少霖烦躁地起身,过瞭一会儿,有另一位副官进来瞭,提醒他说:“少帅明早要来瞭,还请您做好准备。”
似是故人来
水影忙瞭一夜,好不容易回瞭帐篷,自然是想好好休息,谁知道外面却传来“少帅来瞭”的声音。
那少帅应该就是李寻山的儿子李皖,女孩们都很好奇,从没见过这种排场,卢师长已经是位高权重,如今居然亲自去迎接那人,想必是比卢师长还要地位尊贵瞭。
从军用轿车裡下来一个青年人,士兵们皆是立正站好,表情肃穆,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隻在中间留瞭一条道。年轻人走在最前面,墨绿色的军服军帽,身披同色的披风,俊逸挺拔,气度非凡。
穗儿悄悄将帐篷打开一条缝,其他女孩也围在那门缝前面,却隻看到一个英气神秘的背影。
水影则并没有什么兴趣,隻是找瞭个角落坐下,李寻山暴虐无道,他儿子又能是什么好人?军阀混战,他们的权利地位,都是踩著普通百姓的尸骨得到的,一将功成万古枯,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这个道理。
不一会儿,又有几个女孩被押瞭过来,两名士兵仍像上次那样拿著照片找人。
穗儿突然瞟到瞭那照片,不禁双眼瞪大,她看看那照片,又看看水影。
水影见她神情怪异,不由得有些奇怪,怎么看到自己像见瞭鬼一样?便也顺著她的目光望向那照片。虽然光线昏暗,可是这次,水影清楚地看到瞭照片上的女子——
眼尾上翘,眼角有一颗小痣,似笑非笑,头发微卷,是上海滩摩登女郎的样式。
这照片,是从杂志的封面剪下来的,正是水影之前拍的那张。
这少帅到底是何方神圣,他要找的人,竟然是自己?!难道是之前看过她演的电影,对她有什么想法?
可水影总感觉不像是好事,便低著头,默不作声,幸亏他们这次又自动忽略瞭她的存在,脸上浓重的颜料也帮瞭大忙。
穗儿到底没有出卖水影,见她不说话,也没有告诉士兵。
一个军官打扮的人吩咐道:“今天来的这批女子都是有丈夫的女人,少帅说照片上的女人很可能跟一个男人假扮夫妻,所以不能放过一点线索。”
“是!”
水影暗暗想,幸亏炎曜有先见之明,和她假扮的是兄妹,隻是心裡对这位少帅更加防备瞭,便默默地在看不见的角落裡戴上瞭面具。
又有人前来,是少帅身边的刘副官,他目光扫过这些女孩,定在瞭水影身上。
“你就是卢师长口中的神婆?”
水影压低声音,说瞭句是。
“少帅要见你。”
也不等水影回答,刘副官做瞭个请的手势。
水影隻好硬著头皮跟他一起过去瞭。
……
帐篷裡温暖如春,为瞭欢迎贵客的到来,卢少霖派人点上瞭最好的红罗炭。
还没进帐就听见卢师长和青年的对话,青年朝他敬瞭个军礼,语气温和道:“善长兄别来无恙,父帅很是记挂你呢。”
卢少霖也回瞭一个军礼,“我隻是比少帅虚长几岁,得您称一声兄长,真是不敢当啊,不知督军身体可好。”
“父帅一切安好,这次派我来,就是想确认酆都的佈防,顺便更多地瞭解军务。”青年从善如流道。
卢少霖隻是顾左右而言他:“督军对我最是信任,少帅也大可放心,酆都在皖军手裡,绝不会是昙花一现。少帅还年轻,瞭解军务也不必急于一时。”
青年微微一笑,话锋一转道:“听说军营裡死瞭人?曲副官能力出衆,是善长兄的左膀右臂,怎么这么年轻就去世瞭,真是皖军的一大损失啊,父帅也让我来表示哀悼,如果找到瞭凶手,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为曲副官报仇。”
“督军有这个心就让卢某人十分感动瞭,也请少帅告知督军,不要太过担心,卢某人一定尽快找出凶手。”
青年说:“父帅知道善长兄日理万机,所以要我也来帮忙,看能不能快点找出凶手。”
卢少霖隻是拱拱手道:“少帅才是大忙人呢,听说刚刚回国,怎么就奔著酆都而来瞭?”见青年不说话,又道:“请恕愚兄直言,少帅一直在找的美人儿并没有下落,如今天下大乱,儿女情长哪有金戈铁马重要?少帅还是多放些心在督军身上吧,不要让他失望。”
青年嘴唇微抿,神态自若:“善长兄尽管放心,我自然不会让父帅失望。”
“那便好,还是待在督军身边为好,他隻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打仗是我们军人的事情,而对您来说,承欢膝下才是当儿子的本分。”
……
水影候在门口,他们的对话无非是些嘘寒问暖的日常,可她却听出来,卢师长虽然对那青年人态度上恭恭敬敬,说出的话却带著点挑衅,好像对他的尊重隻是因为他的父亲,再无其他。不过这青年也真是脾气好,听到卢少霖的阴阳怪气也不恼,实在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