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父子的性格很像,虽然炎曜一直因为过去的事情在怪他,可是他们毕竟是父子,炎白钰一直都不觉得儿子冷漠,相反,他外表如冰,可是内心有一团火焰,怎么都不会熄灭。
虽然在外人看起来,他们父子关系并不好,可是炎白钰却一直知道,这不是事实。炎曜嘴上虽然不说,却总不忘他每天应酬多,肝不好,跟管傢叮嘱要他每天早上准备一杯菊花茶给父亲,清肝明目。在他过生日时,也送瞭一个躺椅,对他腰好,却不让管傢跟炎白钰说,还是管傢偷偷告诉他的。
所以,炎白钰总觉得,隻要把对对方的挂念都放在心裡,这就够瞭。
他现在在做的事情十分危险,一步不慎就可能牵连全傢,如果真到那一天,所有的笑脸都会成为刺向他们的利剑,别看现在炎傢花团锦簇,门庭若市,可到时候若是他资助革命党的事情暴露瞭,落井下石必然不会少。
历史已经证明,革命必定伴随著牺牲,他早已做好瞭准备,随时准备为瞭信仰赴死。
炎曜的生母就是发现当时的管傢是敌人的暗线,才被杀害,这件事一直是炎白钰的终生之痛。所以他才一直尽可能地在物质上补偿炎曜,给他买最昂贵的汽车和最阔气的房子,因为他对他感到愧疚,怕他被自己所影响,这些物质都算是提前补偿给他的。
炎白钰深知,对儿子最好的保护就是不要让他知道这一切,他也早已为儿子找好瞭退路,如果他的事情被发现,炎傢败落,儿子还能去国外找他的外公,不至于被他牵连……
隻是现在,水影虽然是火遍上海滩的明星,可到底不是什么名门淑女,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水影是赫寒之旗下的艺人,炎白钰和赫寒之虽有合作,却隻是利益的关系。赫寒之的背景让他担忧,若是儿子喜欢的女孩与赫寒之牵扯过深,肯定是不妙的……
正想著,紫色的鬱金香上覆盖瞭一个人影,冷峻而高大,炎白钰喝瞭口茶,说:“你看上的女子还真是本事不小哩,水傢夫妇居然认瞭她做干女儿,还对外说她就像亲女儿一样,他们几天前坐下午的火车回北平,上午还亲自跟我道歉,说亲女儿去国外度假瞭,没搞清楚,闹瞭乌龙,请我见谅。”
炎曜淡淡地点头,这个解释,听起来倒挺合理的,看来她已经和父母通过气瞭。
“你是知道我不太在乎什么身份地位的,水小姐的事我也听过一些,最近与你携手办案,老夫对此也很是赞赏,所以,我也并不是不同意你们的事情,我隻有一个问题,不搞清楚前,我实在不放心。”
“请说。”炎曜淡道。
“坊间传闻,她和赫寒之关系匪浅,甚至还有人说,她早就是赫寒之的情人瞭,所以赫寒之才会那么捧著她,可赫寒之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据我所知,他和青帮的老大付瑞恒,有著脱不开的关系,二人私下甚至一起做过见不得人的生意。付瑞恒其人,阴险好色而不讲道义,实在不是什么好人……”
赫寒之……
炎曜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没想到父亲竟会知道这个,不过父亲在商场沉浮多年,有各行各业的朋友,知道这个也不足为奇。隻是他以前居然没有发现,赫寒之居然能和青帮扯上关系。
“即使水影和赫寒之以前有什么瓜葛,现在也一定不会的。”炎曜十分肯定地说。
炎白钰深深地望瞭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这时,杰克火急火燎地赶来,抹瞭把汗,说:“出大事瞭老大,又有案子瞭!”
炎白钰看不得他这个惊慌的样子,背著手训道:“杰克,我说过你多少次瞭,年轻人还是太冲动瞭!这有什么大不瞭,上海滩出现案子又不是什么大新闻,你好好跟我儿子炎曜学学,什么叫宠辱不惊……”
“可是……这次死的人,是……是……”杰克悄悄瞟瞭炎曜一眼,咽瞭一口口水,“是水小姐的经纪人老常……”
炎曜转身。
手上的报纸掉到瞭地上。
(本卷完)
莲花纹身
炎曜得知消息匆匆赶来时,老常的尸体已经被送到瞭巡捕房的停尸处。
他被披上瞭白佈,隻露出一张脸,被水泡得有些浮肿,已经呈巨人观,散发出难闻的味道。白佈下,手脚已经被切断,隻留下一具躯干,四肢已然不见,还是在离傢不远的小河裡被发现的。天刚亮时,有老翁去垂钓,远远地看见好像飘来一个什么东西,奇形怪状的,凑近看才发现,居然是一个没瞭四肢的人……
一位妙龄女子直直地站在他面前,隻穿瞭一件素白旗袍,头垂瞭下去,她对著眼前的人说话。
“老常,你醒醒啊,你不是说一辈子在上海滩汲汲营营,都没怎么享受过生活,等你退休后,就要到处去旅游,可是,还没退休,怎么就躺在这裡瞭……”她的鼻音很重,一双手撑在台上,才能勉强不让自己跌倒,才一离开,就脚下一软……
炎曜赶忙上前几步,扶住瞭水影,水影没有去看他,一双眼睛隻是盯著老常。
“我不知道老常会背著我去那个酒局,”她像是对炎曜说话,又像是对自己说,“他们说,因为付瑞恒搅黄瞭我的几个项目,老常就背著我偷偷去那个酒局,想要祈求付瑞恒的原谅,谁知道被灌多瞭酒,在回傢的路上,遇到瞭不测……”
她的眼泪突然簌簌流下,滴在瞭白佈上,“都怪我,要不是我太任性,说不搭理付瑞恒,不去赚他的髒钱,老常是不是就不会被灌那么多酒?如果我能低个头,对他说几句软话,老常,是不是就不会死……”